当下已是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新年,这一年,贾府可谓是喜事连连,贾珝晋爵忠武伯,统领锐士营,连着贾琏在顺天府担任了正五品治中,午后宫里传来了旨意,贾政被皇帝钦点为工部右侍郎,府中上下弥漫着喜庆祥和,王夫人强撑着病躯领着周瑞家等心腹到处撒喜钱,三府下人奴婢们个个面带喜色,都在心里盘算着明日能得到多少赏赐。
早在小年酒宴上,贾母就传了话,今年三府一起过春节,就在荣庆堂,尤氏与凤姐治办年事。
“珝哥儿,你等一等!”
贾珝刚走出乾清宫,牛继宗便尾随追来。
“阁老,你有事吗?”
贾珝停住脚。
“你小子怎么这么小气!”
牛继宗摇头苦笑,“明日便是春节了,年后大家都忙,趁着天色尚早,咱们聚一聚,说会话。”
说到这,牛继宗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没别人,就请了齐国公。”
“行。”
贾珝点了点头。
...........
镇国公府,正堂。
听完牛继宗的话,大堂内陷入了沉寂,贾珝把手里的茶碗往桉几上一搁,看着沉默不语的齐国公陈瑞文。
刚刚在乾清宫,天佑帝正是宣布了扩军的消息,御林军从不到八万人马直接扩编为三十万,其中锐士营为三万马步军,原本皇帝的意思是直接扩编为五万,不过却被牛继宗这位御林军统帅以会降低锐士营战力为由拒绝了,这得到了首辅温方言的支持。
这两天一连串的变故,每一件都震撼人心,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张辅临死前给皇帝上了一封遗折,这让不少人心怀忐忑,担忧张辅为了保住吴家而出卖了自己。
上书房内,天佑帝提起了张辅遗折之事,不过仅仅说了河南、山东两地官员侵吞税银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天佑帝并没有说,就连是否会处理张辅一系官员也没有提起。
牛继宗说起了他从太子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皇帝已经下旨清洗苏杭两地的世家,皇帝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温方言等人的建议。
半晌,陈瑞文咳嗽一声道:“虽说皇帝并没有对文官们展开彻底的清洗,但全面掌控朝政已成为事实,这个时候没必要掺和进去。”
闻言,牛继宗点了点头,看着贾珝问道:“你怎么看?”
“清洗江南世家已成定局,咱们没必要掺和进去,咱们也没有能力改变陛下的想法。现在最担心的是,皇帝接下来会怎么做,御林军一下子扩充到三十万,这可不是之前的八万,这股力量足以改变朝局,您说,陛下会放心交到勋贵的手中?”
“嗯,不错,这也是我为何要反对将锐士营扩编到五万的原因。陛下肯定会从禁军和各省总兵府调遣军官进入御林军担任军职,很可能我的副手会是禁军出身的总兵,或者是平民出身的军侯....”
虽说牛继宗没有明说,但是贾珝和陈瑞文都明白,为了应对以后可能出现的变故,锐士营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
陈瑞文叹了口气道:“万事讲究一个平衡,如今文官集团元气大伤,虽说咱们勋贵因为数十年的打压变得非常衰落,一时半会并不会占据朝廷主导,但,随着草原上那位的崛起,肯定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生死大战,这场战争会催生出许多的勋贵,咱们勋贵军方的实力会暴增,这并不是好事!
没了文官们的牵制,皇帝会心生忌惮!”
贾珝和牛继宗对望了一眼,都沉默了。
陈瑞文接着说道:“你们也不要有压力,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大战什么时候开始,要打多久?说不得到时候,文官们又重新站了起来,他们一向如此,生命力之顽强令人羡慕。”
“不说这些了!”
牛继宗下决断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别人咱们也管不着,也管不了,只要咱们几家相互帮扶即可。”
“你说的不错。”
陈瑞文立刻肯定,又望向贾珝说道:“这两日你一直躲在军营,你小子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别人发现吧!”
牛继宗:“不错,一早在文华殿太子还提起了你。”
“哦?”
贾珝怔了一下,“不知是何事?”
“嗨,还不是忠顺王府那件事。朱厚炯一早又进宫了,非要给个说法。朝廷对火器管控一直非常的严厉,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提私藏火器,朱载墨毕竟是死于火器之下,当夜在神京城内只有三处有火器,禁军他惹不起,这不,盯上了兵库司和锐士营。”
牛继宗定定地望着贾珝的眼睛说道。
“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贾珝坐在他的对面,毫不躲避,也望着牛继宗的眼睛。
听他这样一说,牛继宗默默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陈瑞文这时说话了,“我们都相信你,只是,我感觉这件事可能还是和你有关....我指的是兵库司,我怀疑有人从中偷盗了火器,而且是新打造的自生火铳。”
牛继宗也接言了,“太子和首辅也有这个怀疑,根据那名禁军军官的话,刑部的人仔细勘察了现场,得出的结论就是对方至少是在两百步以外对朱载墨进行的射击,这么大的风雪,还要击穿铁甲,很大的可能就是兵库司最新打造的自生火铳。”
听了这话,贾珝也不说什么,大堂内一片沉寂。
“还是查一查吧。”
贾珝一惊,望向陈瑞文。
“自生火铳的威力大家都见识到了,一旦事情闹大了,迫于压力,陛下肯定会下旨严查,没人会去查锐士营,所以,兵库司就会成为搜查的重点,无论是哪里,一查肯定有事。”
说到这,陈瑞文眼光一闪,“我怀疑,有人故意借此事拉你下水,好将兵库司从你手中夺走。”
贾珝微微一怔,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道愤怒的光,很快又收敛了,转望向牛继宗,“太子的意思?”
“是。”
牛继宗:“这几日死了太多的宗室子弟,还都是各府的当家承爵人,他们拿那位没办法,所以这件事情就成为了他们宣泄心中不满的最好借口。”
贾珝神色凝重,在得知朱载墨被人用火铳击杀在王府大门口之时,贾珝并没有在意,单纯的以为是报仇,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自己该好好查查兵库司了,或许正如陈瑞文所言,有人用隐秘的手段从兵库司偷盗了刚打造的自生火铳。
不由又想到了李吉庆,或许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想到这里,贾珝慢慢望向了牛继宗,“这件事情我会调查,不过不用别人插手,特别是忠顺王府,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
牛继宗和陈瑞文闻言都是一震,相互望了一眼,有人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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