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飘飘，青烟袅袅。
一尊三足方耳铜铸丹炉在烈火的烹炼之下，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忽然，一阵劲风拂过，炉盖被掀开，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丹丸从炉中飞出，落入了一只皮肉糜烂、形容恐怖的手掌之中。
“这次如何？”
蚩曜从丹炉前起身, 语气中饱含希冀。
袁天罡并不言语，而是从一枚丹丸上扣下来些许碎屑喂给了提前准备好的麻雀。
“叽叽喳喳~”
麻雀吞食之后，骤然变得兴奋起来，随即陷入癫狂到处乱蹿。但很快，它身上的羽毛开始片片脱落，不多时便掉落下来一头撞死在山顶的岩石之上。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袁天罡摇了摇头, 无声叹息。
“还是不行吗？”
这么明显的结果蚩曜自然也看的明白,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炉丹药他炼制的时候感觉十分顺手，甚至有种灵犀一动的感觉, 还以为能大获成功呢，没想到……
“不，这次勉强算是成功了。”
袁天罡嘶哑的声音响起，让蚩曜略显沮丧的表情僵住，随即转换成狂喜。
“真的？！”
“当然，我岂会诓你？”
“那这只麻雀为什么死了？死相还如此凄惨？”蚩曜有些不解地指了指旁边地上的那团血肉模糊。
“这暴血丹本就是依靠加速服药者体内血液流动来提供爆发力支撑的，区区鸟雀自然抵挡不住。”
袁天罡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么说，我终于可以学习下一种丹药的炼制了？”
蚩曜追问道。
袁天罡微微颔首，抖手甩过来一张绢帛，顶头一行小字分明就是——不死药！
……
……
天山事了之后，蚩曜也没有急着回去十二峒，虽然他在那里可以享受帝王般的待遇，但十二峒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榨干了，现在那边除了取之不尽的血枫叶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但是袁天罡这里就不同了, 除了心心念念的不死药之外, 对方掌握的观星卜卦和炼丹知识蚩曜也很有兴趣。
袁天罡对于这些倒也并不吝啬, 一个想学，另一个就愿教。
不过无论是占卜还是炼丹，都不能完全待在地宫里练，于是两人便踏上了云游之旅。
白山黑水、大漠孤烟、丘陵雨林、长河落日、碧海生澜……
数年间，两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华夏大地，足迹遍及高山峡谷、江河平原。
今日，蚩曜的炼丹水平终于得到了袁天罡的肯定，得传不死药的丹方。
不过看着上面罗列的那些药材，蚩曜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那些药材不珍贵不稀有，事实上它们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名贵药物，但就算炼丹能激发出十倍百倍的药力，他也很难想象仅凭它们可以做到令人长生不死。
要知道，那可是长生啊！
在十二峒中接触过蚩尤血之后，蚩曜原本以为这不死药中的主材也会是类似或者更高级别的传说级物品呢！
没想到竟然是依靠这些凡物做到的，炼丹术就真的这么擅长化腐朽为神奇吗？
似乎是看出了蚩曜心头的疑惑，袁天罡笑道：“怎么，觉得这个药方太简单了？”
“……倒也不是简单，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些过于平凡了。”
蚩曜直言道，“我以为里面就算没有什么龙血凤髓，至少也得加点同等级的东西吧？”
“呵呵, 看来你的炼丹术果然没有白学。”
袁天罡踱了两步，解释道，“我们炼丹也有炼丹的规则，用了什么材料就会有相应的功能，并不能够无中生有。你猜的没错，仅凭那些东西确实做不到长生不老，因为这张丹方缺了最重要的一种主材，就连当年太宗陛下与李淳风都不知道主材！”
“哦？连李淳风都不知道？”
蚩曜有些惊讶，李世民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他又不懂炼丹很好隐瞒，但李淳风可是丝毫不逊色与袁天罡的大术士，两人还私交甚笃，这都能瞒过去还真是不容易。
而且换个角度想想，这不死药分明就是在皇帝的授意下炼制的，但原材料却要瞒着皇帝，这说明袁天罡并不确信知道了那味主材的皇帝是否会同意继续炼制它。
能让皇帝在长生面前产生动摇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天子龙气，或者说，国运。”
袁天罡的声音变得深邃起来，“正是因为有它，这不死药才名副其实。而且严格来说，这服药之人也不是完全不会死，只不过是变成了与国同休而已。大唐在，人在；大唐亡，人亡！”
原来只是伪不死药啊……
蚩曜闻言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明白袁天罡那时候的想法：
“所以你当初是担心李世民不同意拿大唐的国运来冒险所以才隐瞒的吗？”
“不错，太宗陛下是少有明君圣主，他对于长生不死的执念也并没有那么深刻，仅仅只为了验证一张不知真假的丹方而损耗大唐国运，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直到现在，袁天罡说起李世民的时候还是一副恭敬崇拜的样子。
对于袁天罡说李世民对长生执念不深的事情，蚩曜倒是相信的。
因为就算袁天罡三百年前炼出来的那枚不死药有着诸多弊端，比如毁容，比如失去味觉等等，看起来是凄惨了些。但是对于执念长生的人来说，这些弊端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容忍。
毁容，不过就是丑一点罢了，反正外表只是皮囊而已。
没有味觉以后就享受不到山珍海味，这的确会让人生失去很多乐趣，但真的就等劝退一個矢志追求长生的人吗？
这其实还是一个对比衡量的事情。
天平一端是长生+毁容+失去味觉，另一端是一切正常，权衡之后会选择长生的人肯定有，不选则是因为长生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够。
毫无疑问，李世民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要是换成秦始皇的话……
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呢？
“你现在还活着，那说明大唐的国运还没耗尽，但是到底还剩多少，够用来炼丹吗？”
蚩曜有些担心，“而且既然是依靠国运供给的长生，那么这种供给有没有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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