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臻在风中凌乱。
不过幸好，风凝表情夸张地磕完这三个响头之后，就又回归了从前的面瘫。
“老祖宗，我会为你寻找一批虔诚的信徒的，会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为你烧香。”
洛臻只恨自己手不够长，拒绝的幅度不够大。
“……大可不必。”
“虽然老祖宗拒绝，但是我一定会做的。”
洛臻也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固执，现在只是觉得头更大了。
她又跟风凝理论了几次，但是无论如何都理论不通，最后索性破罐破摔了，气得继续往前走。
“随便你吧！”
“那么请问老祖宗叫什么名字？”风凝追不上她，只能追在她身后远远地问。
“随便。”
“那信徒叫什么名字？”
“你随便！”
“祖宗，祖宗，我还有问题！”
洛臻不打算听了，她一脚迈出，在空中画了个门，踏碎虚空……
脑袋里回想完毕，又眼见这件这么熟悉的衣服，洛臻猛然发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随便。”
随便……似曾相识的名字。
“你……”洛臻的脸色变了变，突然问，“风凝是你什么人？”
“祖师爷。”
“……祖师爷？”时间已经这么久了吗？她的徒子徒孙已经这么多了嘛？
“你，我好像见过。”黑衣人认真冥想，洛臻呆呆地盯着他看，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一旁的内门弟子抓住了机会，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
不过黑衣人是什么人，虽然不会现在把他杀了，但是也不容许他就这么跑了。随便一挥手，长剑飞出，就把这个弟子的右脚牢牢钉在了地板上。
弟子发出一声痛吼，痛昏过去了。
“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
“好像是，祖庙的正殿的那幅画像！”
“……”
“你是，你是我的……祖宗！”
这一瞬间，洛臻脑袋中的信念天崩地裂，她这么年轻，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祖宗？！
“祖宗！”黑衣人那么大的块头，蜷缩在地上，疯狂磕头。
“祖宗！”再磕！
“祖宗！”又磕了一次！
洛臻：“别别别！”
“我一定要把见到您的消息传回总舵。”
“不要啊，我来这里是个秘密！我只想休养生息，并不希望别人来打扰！”
然而就在她咆哮的时候，黑块头已经一溜烟的跑到窗前，朝窗外放了一个烟花，那烟花在空中盛开，绽放出“随便”的冰锥型图案。
“……”
洛臻感觉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勉强撑住墙壁，才不会倒。
她，只想做条咸鱼，只想低调啊。
“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总舵一定会迅速派人来接您的。”
洛臻废了，努力探出自己的尔康手。
“不必，我在这里执行秘密任务，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啊。”
“啊，那，可是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
“这样吧，我只会见一个人，让风凝过来就行。”
从她那次下界到现在也不过是几百年，风凝还不至于死翘翘吧。
“这……”
洛臻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痛脚，就紧抓着不准备放了。
“怎么，很难吗？我只见他一个人，其他人我一概不见。”
黑衣人挠挠头，犯难了：“……见是可以见，不过有点麻烦。”
“哼！不管难不难，我只见他一个人。”
“那好吧。”
黑衣人又一溜烟地跑到窗前，朝窗外放了一个烟花。
这个烟花的图案跟刚才不一样，应该也传达了什么讯息。
洛臻双手环胸，好奇追问：“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你们组织的什么人？”
黑衣人难得脸红，比刚才多了一丝窘迫：“我，我只是一个低级执事。”
“叫什么名呀？”
“黑塔。”
“哦，黑塔。”洛臻上下打量着他，默默思索。
他把云澜宗的老巢都给端了，云澜宗这么一处宝地，没有人看守必然会引发其他的修行者过来争夺，那这样的话，毗邻云澜宗的云阳镇岂不是也遭了无妄之灾？岂不是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这样她的咸鱼生活怎么办？
“……”
不太行。
“黑塔，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洛臻指着刚才想要偷溜，但是却被黑塔用长剑钉住脚的内门弟子。
黑塔一脸冷漠。
“资质尚可。”
额……
洛臻冲到少年身边，从空间里随便拿出几粒丹药，全部塞进了那个云澜宗少年的嘴里。
然后，那少年的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许多的黑色杂质，这些都是他经脉里的杂质，洛臻在为他伐经洗髓。
“这样呢？”
黑塔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些丹药不要钱的吗？老祖宗就是老祖宗，出手就不一样。
“勉强……可以了……”
“听你这个语气就是还不够嘛，没关系，我丹药多得是，不行我再炼。”
“……”
洛臻继续给少年喂丹药，黑塔的心也一直在滴血。
啊啊啊啊啊啊！
五品烈阳丹！
七品伐髓丹！
九品筑基丹！
这这这这……
这么多丹药！不要钱的吗？不要钱的吗？！
就算自己能炼制，也不能这样浪费吧！
天哪！
最后，他跑过去按住洛臻的手，颤抖着声音说：“不用了，祖宗，不用了，够了！再吃就爆体身亡了！”
“其实他还可以再吃点。”洛臻给出了一个大夫最专业的判断。
“不用了，我会爆体身亡的！”
“……”
“祖宗，你给他吃这么多伐经洗髓的丹药，是要做什么？”
洛臻一脸严肃，开始忽悠。
“黑塔，你知不知道，凡事都有因果。”
黑塔被这诡异的气氛惊住了，呆呆地说：“知道一些。”
“知道就好，你灭了云澜宗，知道会欠下什么样的因果吗？”洛臻一本正经地扯。
黑塔呆呆地回：“可是我也为那些死去的老百姓报了仇啊。”
“……额。”
洛臻半仰着头，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可是，你还是杀了很多人，这个是抹不掉的。”
“……是吗？”黑塔更呆了。“那我……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说这孩子的资质还不错吗？”洛臻眯着眼。
“是啊。”
“那这朵未来的花朵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把他培养成天绝大陆的栋梁之才吧。”
“啊？”
洛臻淡然地说：“交给你了，也算是为你自己赎罪。”
“啊？”
洛臻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勉强有了几丝威严。
“怎么，老祖宗的话都不听了？”
黑塔一听，这还了得，连忙点头，苦嚷着：“听。”
“那就是了，那你待会叫上外面那些睡得跟猪一样的外门弟子把这里好好清理一下。这个内门弟子我给他喂了那么多丹药，不能随便浪费，他之后就是云澜宗的宗主，你就是他师傅，等他什么时候能够守得住云澜宗了，你再回来。”
“啊！”
这么草率得吗？
祖宗！
“好，我安排好了，祖宗就先去搞我的大业去了，咱们回见！”
“祖宗！”
最后一刻，洛臻在天边鱼肚泛白，晨光熹微中转身，只见黑塔半拽着昏迷不醒的内门弟子朝她挥手。
洛臻也朝他挥了挥，露出两颗白白的牙齿，勾唇一笑。
“嘻嘻。”
她不知道，这个内门弟子居然真的成长为了一位传奇人物，后来他还把云澜宗改名成了黑塔门，甚至还成为了“随便”在世俗之间的一个天下行走的代表。
他叫——黑炭。
他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他也有个祖宗。
……
踏着熹微的晨光，洛臻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虽然有点忙碌，但是她解决了一件大事情，如果云澜宗覆灭了，那么他们云阳镇就热闹了。
现在最好，有了代表“随便”的黑塔，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算算时间，她下的那个诅咒似乎就要生效了，她倒想看看，是什么人有这样恶毒的心肠，残害普通百姓。
顺便多做些好事，积累一些因果。
虽说有人带着避厄珠，可是避厄珠只能为杀人者抵挡一时，根本抵挡不了一世，杀人，是要偿命的！
“姐姐！昨夜司玄哥哥一直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丢了！还是又被坏人绑起来卖了！”
洛南冲到她面前，发疯一样抓住她的衣服，把头埋在她身上痛哭。
这时云帆和他的兄弟们也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道：“刚才我们去镇上找了一圈儿，也前前后后地都找了，还是没有见到司公子。”
“姐姐，说不定司玄哥哥是真的被抓起来卖掉了，你赶紧去救救他吧。”
他平时与司玄不对付，现在司玄失踪了，他倒还挺着急，看不出来这小子居然也是个热心肠的。
“行吧，我去找找。”
虽然语气上慢悠悠的，但是实际上她也很心急，长成司玄那个样子，想不让人对他犯罪都难。
“喵~”
笨笨迈着优雅的猫步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洛臻冲到它面前，把它抱起，搁在怀里，“快！发挥你敏锐的嗅觉，把司玄找出来。”
“喵~”笨笨翻了个白眼。
那个妖孽能丢了？它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