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直勾勾的。
风禾以为乔贞贞在看自己——是我很奇怪么？
她环伺周围。
傍晚的江上开始起风了，不少女孩子都披上了小披肩。
自己光溜溜的肩膀，好像是挺突兀的。
还好早先在华姨的提醒下带了外套，就放在座位下面的帆布袋里。
风禾拿出那件在乔贞贞的衣帽间翻了十几分钟，才找出来的，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外套，披上。
她穿上衣服，整理头发的瞬间，正好被镜头捕捉了。
后台，导播发现了金矿般，指着屏幕里风禾的脸：“快快快，5号机位，观众席那边多给我这个小姑娘的反应。”
清丽动人的小脸在直播中出现了一瞬。
傅兰华瞥了一眼，没觉得奇怪。
她的冷淡倒是吸引了萧太的主意，这人向来爱满世界地挖苗子，没道理轻易放过这么个美人。
萧太退回去，截了张图，扔到助理微信上：【去打探一下，这女孩儿是不是乔贞贞的妹妹？】
助理回应得很快：【是的，听说是叫风禾，西蜀市周边县城里来的。】
县城啊？
萧太重新打开图片，放大，这小姑娘身上批着的外套，怎么像什么制服？
她又给助理发了句：【去观众席看看，那个风禾穿的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助理拍了张图，回过来。
哦，原来如此。
萧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傅兰华，下午，乔贞贞公寓里发生的事，已经有好事者传到了她耳朵里。
乔贞贞不想让人露脸是吧？
那她就偏要反着来。
不错，天定的助攻。
……
台上。
主持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拿走小花们手上的锦囊，念出题目。
安小冉抽了个李白的《渡荆门送别》，林娜抽了个杜甫的《春望》，都没什么难度，二人落落大方地背完全文。
到乔贞贞了。
主持人笑眯眯地拿走了她手上的锦囊，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一般地念出：“题目是，背诵《咏鹅》全文。”
乔贞贞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缓缓开口：“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她念完，现场甚至还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哈哈哈救命！我看乔姐愣了一秒，还当是什么千古名篇，咏鹅！】
【咏鹅本来就是千古名篇好不啦！】
【会不会是黑幕啊，她抽的题目怎么这样啊？文盲的题目就能简单？】
直播间里，弹幕里激烈地议论着。
乔贞贞的脸色有点难看，来个《春江花月夜》她也能倒背如流好吗，怎么抽了个这个？
接下来的许凝若有若无地翻了个白眼，完成了自己的题目，王维的《山居秋暝》。
第一次抽签里，唯有萧芷毓抽的偏些，孟浩然的《早寒有怀》。
一条条激烈讨论乔贞贞学历的弹幕里，偶尔飞过去两个夸萧芷毓的。
【还是咱刘皇后学历高】
【海龟硕士呢，不是盖的。】
台下，风禾也多看了这人两眼。
萧芷毓依旧穿了一身令童老师捶胸顿足的现代装，只是发型与昨天不同。
大概是避免江风吹起，梳的是民国时期流行的式样，额前细细烫卷，挽向一边盘起，刚好遮住右耳，上面别了顶头花。
风禾不懂这些，只觉得她脑袋上好像顶了一只糍粑。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
盛世大唐组委会的侯主任接到文化局局长的电话时，都懵了，什么高度表扬他们这次的工作，把文化周宣传得很到位。
不是？这开幕式都没开始？怎么就到位了。
他在现场正协调着工作，都没时间看手机。
接完电话，才架不住瞄了一眼微信，原来是夫人一直在给他发信息，让他没事儿去要点儿签名，说他们医院的人都在看。
侯主任这才随便进了个网络平台，被在线人数吓了一跳。
怪不得都爱请明星带货，他们之前只在官网和公众号吆喝了几次，半小时前，在网上挂了三个月的金银器展的预售票都还没卖完，现在居然被抢空了？
还有不少人留言让每天多加两千张门票？
他看着前面空出的两排座位，突然觉得是不是对人家那几个明星有点不礼貌？要不让嘉宾们早点来，还能赶上最后一轮互动？
……
台上，第二次抽签已经结束，难度果然加了些码。
安小冉抽了个《蜀道难》前十句。
林娜则是《长恨歌》，直接没答上来。不过华裔嘛，大学毕业才回国内发展，大家也不意外。
轮到乔贞贞，她又傻了，李白的《望庐山瀑布》？
比《咏鹅》好了那么一点没错，但……
【乔娘娘小学一年级变小学二年级啦！】
【不懂就问，非杠，这几首诗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吧？】
【黑幕吧，口区！文盲滚出好不啦，不要玷污文化两个字。】
傅兰华看着屏幕上快速飞过的评论，迅速跟化妆师交换了个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萧敏媛。
正巧，萧敏媛也在似笑非笑地看她，还来了句：“贞贞表现不错嘛？”
正巧台上，萧芷毓的声音远远传来，说实话，也算得上清丽婉转。
“清瑟怨遥夜，绕弦风雨哀……”
这首韦庄的《章台夜思》，虽不长，但又是偏门。
傅兰华只能淡淡回应：“呵呵，芷毓也不错。”
虽然都是她公司的艺人，但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做局，但没往自己的老同学身上联想。
毕竟昨晚刚打听过，这个节目的变动，跟那位跟乔贞贞传绯闻的祁总有关系。
至于他们到底有什么牵扯，至少她问过刘玉梅，说是不清楚。而且听说这位大老板不是还来现场了么？
总不能是求爱不成反下套的戏码吧？
傅兰华觉得一阵头疼，给公关团队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务必控好场，不要让什么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
台上，第三次抽签已经进行完毕。
题目倒是比第二轮简单些，安小冉林娜都顺利通关，主持人又到了乔贞贞这儿。
“我来看看贞贞抽到的是什么？”他拿过锦囊，挂着一脸信息量很大的表情：“是，贺知章的《咏柳》！”
乔贞贞生无可恋：“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个《丽人行》吧，不然《梦游天姥吟留别》也行。”
“那我就要算你没答对咯。”主持人一脸坏笑。
乔贞贞：……
她念完整首诗，感觉自己要社死了。
【各位，我单方面宣布，乔娘娘的水平是，三年级！】
【三次都这么简单，要说没有黑幕我是不信的】
【林娜实惨，一个外国人来背古诗，还抽《长恨歌》这种】
……
但现场却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人舞着灯牌，疯狂地叫着乔贞贞的名字。
把后面许凝的声音都给压下去了，直到轮到萧芷毓了才停歇。
饶是迟钝如风禾，也觉得这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是哪里不对？
台上，主持人表情夸张，言语激昂：“咱们芷毓抽到的是……《洛阳女儿行》十句。”
萧芷毓面上有点不太自然地看了眼乔贞贞，道，“要不我还是给大家表演个背诵全文吧。”
“这个可以有。”主持人举起话筒，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馀……”
哦，就是这里不对。
风禾蹙起眉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闭起眼睛，努力讲所有的感官集中到听觉上，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是了，这人，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