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树神启示录I九丘 > 正文 第六章 山中老人
        赤望丘中南部有两座大山,一曰稽公山,一曰荆母山。荆母山腹地,有一山谷,谷内芳草茵茵,花落其间,含笑展颜。有溪流过,淙淙汩汩,溪水上游,有天然浅坝隔出的小湖,湖中一团管状物露出水面,不知为何物。离湖两里,竹涛阵阵,竹林之下,小屋一间,屋前有两位老人。

        老人们头发银白,但面色红润,少有皱纹,说是鹤发童颜也不见得有多夸张。

        老太婆荡着秋千,没有秋千架,只有两条吊索和一块板子,凭空吊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拽着绳索。老头在旁边时不时推上一把。

        老头说:“素,这地方我们已经住了十年了,该换个地方了。”

        “也是,明天就满十年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

        “以后不能把居住的地方改造得太舒适,你太黏窝了。”老头又在老太婆的背上推了一把。

        “这可怪不得我,只能怪我嫁了个能干的丈夫。”

        老头开怀大笑,手上的力气多了一分,秋千扬起八十度的倾角。突然,老头发出一声“咦”,笑声渐歇。老太婆问发生什么事?

        “建木枝今天才回来,这孩子又驾着它要出去了,凭感知,是往我们这边来了。”

        “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老太婆的脸变成紧张和希冀的混合体。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建木可不会出卖我。八成是冲着陶唐新来的小家伙去的。”

        “他这么出行有点招摇,很多人盯着他呢。”老太婆担心地说。秋千的摆动幅度渐小。

        “这孩子心思缜密,你就别操那份心了。”老头又推了老太婆一下,这次用的力很轻。

        随着秋千轻轻地摆动,老太婆陷入沉默,老头也不说话,只在需要的时候推一把。

        良久,她才开口:“伯,你当真不愿帮这孩子一把?”

        老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帮。”

        “他势单力薄,只有齐云帮衬一下,对面的那位不简单啊。”老太婆轻轻从秋千上跃下,动作轻敏,像个年轻人。

        老头打了个响指,秋千突兀地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几条小杂鱼,能掀起什么大浪?我很看好我的曾孙呢,他可是能创造出一方小世界的人。”

        “他年纪轻轻,却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她眉头轻蹙,言语中透着不安。

        “人有压力是好事,我要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九丘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人都被惯坏了,不思进取。”

        “你还在责怪自己?”

        “自责有什么用?最好的补救就是放手。可笑啊,别人说我是圣人,我就真把自己当一个圣人了。”

        “既然你已经放手,就让它过去吧。”老太婆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我懂你,你把我拉出来游历,几百年不回家,我没怪你。我本可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

        “天伦之乐?”老头轻轻推开自己的妻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让孩子们围着你转吗?还是你继续大包大揽?在家里,你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老太婆回避着丈夫的目光,片刻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她走到一片草地,双手轻触草叶,附近的草叶拔高,翻卷,纠缠交织在一起。草叶飞快地相互穿梭,像有一双灵巧的手在编织器物,首先出现的是椅脚,不断向上生长,接着是椅面、扶手、椅靠。短短十多秒,一张青绿色的躺椅出现在草地上。

        “做什么呢?素。”

        “你不让我回家看曾孙,我躺在这里看他飞过总不是问题吧?”老太婆赌气似的躺在躺椅上。

        老头嘿嘿一笑,“这个可以。”他打了个响指,一张一模一样的躺椅变戏法般出现在了他妻子的身边,他嘚瑟地说:“我这创造可比你的拟态来得利索。”

        他的妻子侧过脸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不再理他。

        老头讪讪一笑,走到自己的躺椅前,也把自己放倒了。“说实话,我也怪想他们的。但我不能,我一旦回头,我就再也没勇气离开了。”

        隔壁的躺椅上发出一声幽幽的叹声。

        “还有小半天才能到,我先睡会儿。”老头咕哝了一句。不多时,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老太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仿佛她的曾孙随时会从上空飞过。

        时间转眼到了黄昏,不远处的湖里发出巨大的水声,把老头从沉睡中惊醒。一个高大的异形踩着湖水向岸边走来,异形约有三米多高,头上就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状虫,无法确认它是否长有五官,胸腹部长有数十对附肢,其中胸部的一对附肢如人的小臂一般长,其余的附肢则不足三公分,他赖以行走的,是三根粗大的须状肢,走起路来就像拄着一根拐杖,但动作并不迟缓。

        老头坐起来,向异形打招呼:“喀因,老伙计,过来坐会儿。”老头打了个响指,身边出现了一张怪模怪样的宽大座椅,椅面上有三道粗大的凹槽,以便让喀因放置它的三根须状肢。

        “句(就)固(过)来。”喀因的声音听起来像火车汽笛的鸣叫,他的发音器官不怎么适合人类语言。

        “老伙计,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这片山谷就还给你了。”老头等喀因坐上座椅,开口说。

        空气中传来“呜啦呜啦”的声音,就像有顽皮的孩童在不断按响汽笛。喀因的管子和附肢沁出许多水,又顺着椅子流入草丛。

        “老伙计别哭,有空我们再回来看你。”

        “屋为赏里们的(我会想你们的)。”喀因回应道。

        喀因数千年一直孤独地生活在这片山谷里,直到十年前,这对老夫妇来到山谷,教会了他人类语言,又把山谷装扮成了风景绝美之处。白天,老两口是山谷的主人,喀因在湖里睡觉,深夜喀因独享这片天地,从黄昏到亥时,是双方共处的时间。老人与喀因交谈着,大多数时间是老人在说,偶尔会响过一两声汽鸣。

        当红色的弦月滑向东方,白色的满月慢慢爬升的时候,老头停止了交谈,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喀因很识趣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屋气刺汗(我去吃饭)。”喀因向远处走去,步履沉重,此时倒真像一位拄拐的老人,发出“呜啦呜啦”的鸣响。

        “他很伤心。”老太婆说。

        “他太多愁善感了。”老头皱着眉,接着打了个响指,喀因的身周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气泡,汽鸣声戛然而止。喀因浑然不觉,继续蹒跚前行。

        “要不我们多留几天?”老太婆于心不忍。

        “嘘……他来了。”老头躺下去,身子扭了两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老太婆急忙躺倒,眼神热切而又慈祥。北方的天空有一个小黑点,快速地向山谷偏西的方向移动。

        “嗨,老伙计,又见到你了,他居然把你变了一只铅笔?嘿嘿,蛮有意思。当初把你交给这孩子,还担心他驾驭不了。”老头喃喃自语,此时邻座却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你又咋啦?”老头问。

        “太远了,看不清。”

        “事多。”老头轻斥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在他们上方十米处,出现了一个青年的影像,踩着一只铅笔,在空中飞掠。青年似乎觉察到什么,低头俯瞰。老头急忙又打了个响指,他们上空多了一层透明的薄膜。青年看了片刻,没有什么发现,便催动着铅笔加速离去。待黑点在南方的天空消失,头顶上方青年的身影也消散了。

        “险些被他发现。”老头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这孩子越来越帅气了。”老太婆骄傲地说:“像你年轻的时候。”

        “这下你满意了?”

        老太婆点了点头,她站起来,在怀里掏出五颗彩珠,往天上一抛,打着手势,彩珠在天空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老头怒其不争地瞪着自己的妻子。

        “看看泰儿此行有没有危险。”老太婆说着,手势不停,老头无奈地摇头。

        良久,老太婆收回了彩珠,她面色沉重的说:“泰儿没什么,但姝儿回程路过此地会有危险。”

        老头也开始紧张起来:“可有杀身之祸?”

        “应该……能逢凶化吉吧。”老太婆犹疑道,“要不要通知泰儿,回程让妹妹跟他一起走。”

        老头恢复如初:“如果只是危险,那就不是事。你就别管了,年轻人怎么能不经历点风雨。”

        “可毕竟是个女孩子。”

        老头跺跺脚:“说了别管就别管。”

        老太婆负气侧躺在躺椅上,背对着她的丈夫,不再理他。

        喀因回来的时候,老太婆活泛起来,她提议说,明天就要走了,要不我为喀因唱支赠别歌谣?老头和喀因欣然同意,老头自躺椅上起身,站在那里准备欣赏妻子的曼妙歌舞。

        “斜阳落寞烟色舞,吹红一卷残云谁把青丝梳。落寞只为离人聚……”歌曲刚起了个头,老头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妻子创作了无数歌曲,却偏偏选了这首最凄婉的怨妇曲,这是要让自己心软啊!老头的耳朵里突然多了副耳塞,抬头望月,不去听歌,不去赏舞。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看回场中,果然歌舞已歇,他悄悄撤了耳塞。却听喀因“呜啦呜啦”的汽鸣不断,而他体内的水分像不要钱似的不断地从管子和附肢中涌出来,身体明显瘦了一圈。

        老头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你是想让他哭死吗?”又转过头对喀因说:“老伙计,去湖里歇一会儿,补充点水分。”而他的妻子,此刻像做错事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喀因的反应这么大。

        喀因拉着汽笛向湖边走去,老头哼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他变出来的两张椅子消失无踪,而那张拟态的椅子像被抽丝一样,快速塌陷,很快那里便只余青草地。老头转身向小屋走去,老太婆讨好地跟在后面。

        夜半,小屋的门打开了,老太婆闪身出来,又鬼鬼祟祟地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才疾步向屋旁的竹林走去。

        她将手掌轻轻按在竹枝上,眉心亮起一枚凤形印记,口中不断念叨着:“妧婠的分神,快出来吧,希望你能帮帮我家的孩子。”

        第二日清晨,老夫妻各自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

        老太婆犹有不舍:“不和喀因道个别吗?”

        “他在睡觉,就不去打扰他了,我怕看到他把自己哭成鱿鱼干。”

        “好吧……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孟嬴丘,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稍稍修饰,比这里好上千万倍。”

        “还说我黏窝,我看你是故意的。”老太婆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又长长叹口气:“离家越来越远了。”

        被识破的老头尴尬地笑了两声:“眼不见为净,免得你瞎操心。”

        他左手搂着妻子的腰肢,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幕光膜出现在他们面前,老头喊了声走咯,一步迈出,两人已影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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