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郎是个说话算数的小屁孩,说好要每日给她吃好吃的,住舒适的小窝,就马上付诸了行动。
她的口粮从每日一条半死不活的小鲫鱼换成了一块块精致美味的糕点,生活质量嘎嘎上涨。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舒适的小窝居然……是挂在小屁孩腰上的布兜子。
起初她还以为小屁孩只是为了方便暂时带着她而已。
白三郎晚上会将川云放进挂在床前装饰精巧的小篓子里,然后抱着被子和她秉烛夜谈(自言自语),说着自己曾经的见闻与困惑,直说到哈欠连连,上下眼皮子互相打架才肯罢休。
搞得她也得被迫熬夜,就为了听小屁孩的碎碎念。
而白天他几乎都会把她带在身上,不时用手摸摸,感受她的存在。
一点儿也没有另外给她找窝的打算。
白三郎年纪虽小,但所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纪之外,川云还以为他思考事情应该会成熟些。
但现下看来只是她想多了。
在小倒霉蛋看来,他的朋友就得时刻和他在一起。
吃穿住同行。
这种行为是很幼稚的。
但是出现在一个八岁的小孩身上又十分正常。
其实川云心里很清楚,小倒霉蛋只是太孤独了。
白家夫妻俩一天在外忙着给自家两个儿子积福行善,十天半月的都不回家。
至少她来这里一个多月都没见过他们。
而白家二郎重病缠身,平日里不良于行。
他们都不可能时常陪伴在这个天生倒霉的白三郎身边。
白三郎很懂事,自己照顾自己,给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剔。
但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所以更加缺少陪伴。
但她不会心疼他,相比较起来她更心疼自己,至少小倒霉蛋还是个人。
她连做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布兜子有些颠簸得难受,川云暂时也还能忍受,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需要借着白家三郎来熟悉这个世界。
白家三郎多了个诉说心事的树洞,而她则多了个了解这个世界的工具人,两人各取所需。
有利益的牵扯这段关系才会更加牢固。
这很好。
和小倒霉蛋一块待了三天,这三天不知为何他都没有出门,整天捯饬他的那些草药,川云也终于见识到了他到底有多倒霉。
白三郎每日大概早上五点起床,在偏间看半个小时的书后,就去院子里照顾他移植的药草。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可以翻看十多本医书典籍,川云都怀疑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翻着玩。
但那小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像。
唉~小屁孩的世界她不懂。
或许真的是天才吧!
白三郎在院子里捯饬草药期间,会有无数的鸟儿从上空路过,然后留下一坨坨翔证明来过,好巧不巧的,几乎全部都会落在他的身上以及周围,一坨都不例外。
也不枉他倒霉蛋的名头。
川云和狗子都没沾到这份幸运。
小小年纪的白三郎似乎早有预料,头上早早戴了顶帷帽,这才没有直接落在头发上。
每当这时,大黄狗子都会龇牙咧嘴的对着那些鸟儿犬吠,边叫边跳起来想吓走它们,而回应狗子的则是空中持续飘来一坨坨的翔。
白三郎则会笑着抬起头,和大黄解释说小鸟们是看他太辛苦,送肥料来了,是在帮他,别吓着人家。
就连大黄都看得出来,川云自然也看得清楚,那些鸟儿就是故意的。
一只鸟儿路过看见小倒霉蛋后,会在空中盘旋好一会儿,终于憋出屎后,还会呼朋唤友地唤其他鸟儿一起赶来往他头上拉屎。
就和那鱼缸里的两条金色鲤鱼一样。
她就不信他看不明白。
而且每当这时,白三郎的眉间就隐隐有一小团黑雾,一闪而逝,她细看去又没有了。
而且只要一闪,保准他又有倒霉事发生了,她就曾亲眼瞧见他在院子里平地打滑,被一颗小石磕破了半颗门牙。
不偏不倚,门牙就摔在那颗小石子上。
这特喵的太玄学了,第一次看见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不只一次看见这样的异常后,川云这才确定小倒霉蛋之所以这么倒霉,很有可能是身负什么诅咒。
毕竟小说什么的也不是白看的,脑补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但她也没办法帮他解决,她就是一只乌龟而已,又不是惩恶扬善的道长。
至于她为什么看得到而别人看不到,她归结为自身体质特殊的原因。
写字留言提醒他什么的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他现在对她而言就是个给她提供吃住的金主爸爸而已,她只要扮演好“倾听者”这一角色就够了。
她可不会相信被鸟儿如此羞辱还能说出“是在帮他”这句话的人是个好相于的。
一般这样的人,有两种极端的体现,不是积善,就是极恶。
白切黑什么的都不要太正常。
她前世见得多了。
至少暂时她还不知道白三郎是属于哪一种。
川云可以放心的让他知道自己有灵性,至于她可以有灵性得能和人一样进行自我思考,甚至与人无障碍交流,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一个人。
这些她通通都不会告诉他。
因为人性,往往是最复杂的东西。
她赌不起。
川云很喜欢葛优摊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沐浴着日出时天边洒下的第一抹金光,好似能溜进她身体里一样,浑身舒适,给她一种又强壮了的错觉。
“小豆丁,大黄,我们一起去找二哥吧!”
白三郎似乎很高兴,将炮制好的药材按照药方分配好,然后过来抓起还在晒太阳假寐的川云放进布兜子中,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看来他很喜欢他二哥。
原本在院子中跑来跑去扑蝴蝶的大黄见状,连忙跑过来用嘴巴叼过白三郎手中药包的麻绳,似乎是做了很多遍。
它摇了摇尾巴,一边回头看一边跑在最前面带路。
白三郎见状喊道:“大黄,跑慢些儿,仔细摔着。”
他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一阵“呜呜”声传来,是大黄痛苦的叫声。
白三郎见状连忙小跑了上去,川云也从布兜子里伸出头来看去,原来是大黄直接撞上了池塘边的假山上,正疼得直在原地转圈圈呢!
好家伙,白小倒霉蛋直接变身为白小乌鸦嘴。
看来倒霉真的是会传染的,她还是得小心些,毕竟她现在可是挂在小倒霉蛋身上呢。
一人一龟一狗很快就到了白家二郎的院子外,白三郎不知为何一脸踌躇,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敢踏进院子。
进院子时白二郎正捧着一本书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常山正在往石桌上放早饭。
常山第一眼发现了白三郎,他吓得端着盘子的手一抖,下意识戒备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扯出一抹笑提醒道:“二郎,三郎来了。”
白二郎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谦谦君子,如沐春风。
他开口道:“是阿术(zhu)啊!来得刚好,一起用早膳吧!”
白三郎听到久违许久了的“阿术”心颤了下,瞥了一眼二哥坐的轮椅,视线像是被烫到了,连忙转移。
“二哥,我‘四’来给你送药的,‘自’于早膳,我……已经用过了。”
白三郎一脸乖巧道,解释了自己突然来这里的原因,也拒绝了和哥哥亲近的机会。因为之前磕破了半颗门牙,说话还有些漏风。
白三郎见自家二哥还是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想给二哥再次带去厄运。
小屁孩吃没吃早饭川云比谁的清楚。
想必是越在乎,就越不敢靠近。
“让阿术费心了。”
白二郎知道弟弟对于那件事还有心结,心下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大黄嘴里叼的药包,眼底一片柔和。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小时候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但因为自小运道不好,长大了后就不亲他了,而他也是自顾不暇,无法再做好哥哥的责任保护他。
反而却要他帮自己找药
真是惭愧。
白二郎伸出手去,大黄见状立即屁颠屁颠地上前,将绳子递到他手中。
川云看得目瞪口呆,突然觉得大黄狗子除了“狗”了点,其实还是很通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