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陶颖还是两腿发软,呼吸短促,想尖叫又觉得可笑幼稚,上了车,坐了很久也没法开车。
想叫顾清妍来帮忙开车,但转念又不愿给她添麻烦。
怕秦池下来撞见,陶颖稳了心绪,还是发动车子。
她开得很慢,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那些画面。
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但秦池都亲口说了,那是他的错。
而且她再怎么欺骗自己,也不能否认,秦池跟那个女孩感情非常好,他对待那女孩很宠爱很真诚。
但就很奇怪,他对自己不宠爱不真诚吗?
陶颖想着,胸口翻涌发闷。
忽然有车子在后面很狂躁似的按喇叭,陶颖懵懵的没回过神。
几秒后,一辆马自达气势汹汹地别过来,两车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也就几公分。
司机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人,靠近时从车窗那狠狠地朝陶颖比了个中指。
陶颖怔愣着,蓦地眼眶一红。
对方看清楚她的脸,滞住,在即将撞上的千钧一发时刻,他把方向盘往左一打,脚刹一踩,陶颖的车子堪堪躲了过去。
可是周边和后面顿时刹车声、喇叭声和粗口齐爆,乱作一团。
混乱中,陶颖将车子尽力靠了边,眼角挂着半滴眼泪,扁着嘴,拼命深呼吸,加速疾驰而去。
狂奔到一条偏僻的岔路,陶颖刹停车子,扑到方向盘上呜了声,摸到手机,拨通秦池的电话。
“我刚才差点出车祸了。”她哇地哭出声。
秦池慌乱的声音立即传来,“你没事吧,在哪里?”
陶颖怔了怔,变成抽噎,问:“你很紧张?”
“废话!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她连抽噎也没有了,哭泣像过云雨一样瞬间收住,只剩下紊乱而急促的呼吸。
心脏处绞成一团。
“阿颖?”秦池的声音透着焦灼和疑惑。
陶颖深呼吸,缓声问:“你快下班了?”
秦池:“还没……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陶颖咬唇,“你在公司吗?”
那头不易察觉地迟疑了半秒,“嗯。”
呵。陶颖无声地笑了。
她想起了父亲。
……
十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陶颖的父亲陶承谦出轨了,但是家里没人知道。
后来有一天,弟妹魏芙蓉发觉了猫腻,证据没确凿就在整个家族传开,林佩萱怒不可遏,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魏芙蓉一个耳光,说她搬弄是非是不是想要搞垮他们家。
但是夜里,林佩萱逼着陶承谦跪在了床边。
一开始陶承谦支支吾吾:“我你都不相信嘛……”
林佩萱突然拿出好几个手机摆在他面前,那么巧其中一个手机震动了几下。
“解锁。”林佩萱面若寒霜,她的声音已经明显不稳。
陶承谦还想挣扎,林佩萱霍然走开,很快提了把刀子回来!
陶颖无比庆幸弟弟那时已经睡着,她急得眼泪飙出来,不敢哭出声,而是跑去把母亲抱住。
陶承谦终于还是颓然地解锁了手机,在林佩萱冷静的盘问下把出轨的事情坦白了。
林佩萱看着情敌的照片冷笑:“还挺漂亮的,我现在老了,被比下去了。”
陶承谦嗫嗫嚅嚅:“没有,你还是很美的。”
“你要离婚跟她过吗?”
“我没想过离婚。”
“呵,没想过离婚。我看这聊天记录,郎有情妾有意,情深意切的,而且,在一起都不只半年了吧,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在一起?”
陶承谦低着头不吭声。
“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玩玩的还是真的喜欢她?”林佩萱逼问。
陶承谦看着那把刀,不知为何倒露出痛苦的神色而不是恐惧。
“对不起。”他低声说。
“呵!”听到这句话,林佩萱反而把刀子收了回来,说,“原来真动了感情!陶承谦,我成全你们!”
“不,我不离婚!”陶承谦忽然很激动地站起来,试图去拉妻子的手,“我,我错了,我还是爱你的!”
“爱我?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我就剩下这一点点的理智要成全你,你竟然还敢拉拉扯扯说爱我,信不信我一刀把你捅出个窟窿!”林佩萱如濒临崩溃的野兽,压着声音咆哮!
陶承谦不顾一切地抱住她,拼命地,情真意切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对不起所有人……如果你真的受不了,那就捅我一刀吧,我也是,痛苦得想要死掉……”
一个大男人,竟然声音都哽咽了。
那天晚上,兵荒马乱,陶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只记得,那件事拉锯了几个月之久。
强要面子的母亲憔悴不已,却依旧在外人面前,特别是魏芙蓉面前努力挺直肩膀若无其事。
夜里,儿子睡着后,夫妻俩在房间里撕打、谈判、低声痛哭。
林佩萱还偷偷去见了那个女人。
回来后更加阴沉压抑,然后夜里又是一顿撕打。
陶颖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她跟母亲一样,都得了抑郁症。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问父亲:“爸,你明明对妈还是有感情的,为什么会出轨?”
陶承谦僵立着,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