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蝉的话语十分平静、清晰，林二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
这是……“谈判”。
而沈蝉谈判的对象，就像一直以来藏匿在暗处的那只操控着一切的鬼怪。
它一定是一直在注视着林二和沈蝉的，这点毋庸置疑。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蝉愿意很耐心地把他所分析出来的情况娓娓道来，并且不担心在发生什么异变。
因为对方的能力，显然是建立在自己两人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如果它的能力真的是正面作用也很强的话……
那么这个鬼怪就没必要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玩阴招”了。
无论是制造幻象还是在总控室分隔自己和林二，抑或是它本人躲在暗处不出现的行为。
沈蝉很清楚，其实都是在变相地揭示了一点……
不管是“不想”还是“不能”，这个隐匿的存在都在尽可能避免和自己两人硬碰硬。
所以，当自己叫破它的能力，并且林二还很配合地给出了把这里拆干净的提案之后。
沈蝉很清楚，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坐下来和对方谈一谈了。
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很快……
“吭——”
伴随着细微的机械结构响动从总控大厅的各个角落传来，沈蝉和林二抬起了头。
四个摄像头缓缓地转动了起来，从尽可能地覆盖整个总控室，变成了尽可能地把林二和沈蝉的身影集中囊括其中。
整个总控室那已经开裂的、摇摇欲坠的屏幕也发生了变化，四个不同角度的林二和沈蝉的影像画面居于屏幕之中，虽然似乎有些沙沙啦啦的雪花点，但总体还是十分清晰的。
“这是要干什么？谈崩了吗？”
她紧张地把刀慢慢提起来，但是沈蝉却摇摇头。
“应该不是……总之先看看。”
沈蝉说着，屏幕之上，叠在两个人的四副画面上，一个新的窗口出现。
纯色的青蓝背景、白色的桌台，还有“超级真人秀”五个大字。
看起来就像是这档节目的演播大厅解说席。
很快，一个半透明的、穿着西服的挺拔成年男性从画面外飘了进来，坐在画面中央的位置上。
他的面容同样有些模糊，不过只看模糊的五官轮廓和线条颇为硬朗的脸庞，也能感到他生前应该有着还算不错的容貌。
对方调试了一下桌台上拜访的麦克风，随后，身体微微前倾。
“您好，蜩先生、零贰先生。”
“我是这档《超级真人秀》栏目组的制作人和总负责人。”
声音……从沈蝉的口袋里传出来。
和他之前听到过的那个磁性的、富有激情的播音男中音几乎就是完全一致。
但是语气和谈话者的气质，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严。
沈蝉拿出了那只收音机，把它随手放在了身侧的操作台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哦，制作人阁下……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导演呢。”
他这么说着，画面中的那名男子微微颔首。
虽然五官如一团雾气般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沈蝉可以大致也感觉得出，对方此刻应该是个十分自豪的神态。
“叫我导演也并没有什么错，这档节目的前三季我也兼任着导演，只不过后面节目做大之后，制作人的事务也繁忙起来，我对于节目内容本身的过问也就减少了。”
“但是还是很多老员工习惯性会喊我一声‘郑导’……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他说着，林二也是想了想，随后直接心直口快地开口说道。
“你只负责了前三季……那后面这个节目整个变成鬼蜮的时候，你已经不负责制作内容了是吧？”
“下面那个幽灵船也不是你搞出来的咯？老实说，我觉得挺烂的……阿蝉也说了，那玩意儿布置得很混乱。”
“如果我看电视或者在视频软件上看到这么一档节目，我是会有点看不进去的。”
林二毫不客气地抨击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
沈蝉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林二，压低了声音。
“喂，我们在谈判啊，林二……你不要这么直接地攻击人家的节目和心血好吗？”
“虽然我不清楚这个游戏里的鬼怪都是什么来源，但是一般来说是跟执念什么的沾点关系的吧。这家伙的能力都是和‘节目’差不多的形式，还把我们关起来过家家一样继续放节目，弄不好还挺在意这个的，你这样我们容易谈崩的！”
沈蝉这么说着，林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我以为后面不是他做得吐槽一下也没问题……”
“制作人虽然不负责具体的内容策划，但是他是拍板的那个，”沈蝉默默地扶额，小声吐槽道，“虽然这个节目确实做得跟一坨谢特没什么区别，而且就那个荒凉的样子来看搞不好这里变成鬼蜮以前也已经快凉透了，但是别刺激一个‘鬼怪’好吗？它要是跟我们翻脸就麻烦了！”
林二点点头，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刀。
“没问题，打起来我也有自信的！”
她这么说着，沈蝉感到一阵心累。
“既然选择了谈判，当然是要尽可能和平地争取最大化的利益……我也没觉得会输，只是很‘麻烦’而已！”
他说着，拍了拍林二的肩膀。
“总之你先少说两句，这弱智能把这种弱智节目办十好几季甚至把自己命搭在这里变成鬼怪了……应该也不难忽悠。”
“看我的就行了。”
和林二说完悄悄话之后，沈蝉抬起头，重新看向了大屏幕。
“那什么，我兄弟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也不怎么看综艺！”
“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您别放心上！”
“这节目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我看了之前的海报宣传和设计，可能您离开导演这种具体的内容岗位之后，质量是有那么一点点下滑。”
沈蝉说着，画面上的那个模糊人影做出一个扶额的手势。
“有没有可能，在收音机就在你手边的情况下，你们的窃窃私语……我也是听得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