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五年十一月十二日。
辽东广宁城内。
辽东总兵曹义看着手中的战报,桌案上还有从东北女真各地和朝鲜,倭国过来的情报。
曹义陷入了沉思。
自自己领辽东总兵后,这次算是真正遇到了强有力的挑战了吧,未来怕是难有安宁之日了吧。
曹义心中想着。
从正统三年,前任辽东总兵巫凯死后,曹义便接手了辽东总兵一职。
刚一上任,建州女真,兀良哈诸部便屡有袭扰,边地之事。
后来曹义率军重创了一番兀良哈诸部后,边地袭扰也算安定了一段时日。
可就在这时,远在南洋的刘建,确忽然北上,先破倭国,后定朝鲜,之后又屠灭女真三部。
而曹义还未回过神来。
如今最新的战报也从镇北关传入,蒙古大汗脱脱不花亲自率领五万铁骑东进,与刘建战于捕鱼儿海,海子湖和斡难河一代。
而最终的结果让曹义大跌眼镜。
刘建先以五千骑兵,正面重创五万蒙古铁骑,而脱脱不花只率八千残兵逃脱,之后又在斡难河被三万精锐拦阻。
最终脱脱不花仅率二十余人狼狈逃走。
曹义第一次看这个情报后,先是不信。
因为曹义怎么也想不通,五千骑兵是怎么正面重创,击溃五万精锐蒙古铁骑,让其只剩下八千人狼狈逃走的。
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什么样的骑兵居然能够以五千击溃五万人,还都是蒙古精锐骑兵。
不过不管如何,此战之后,怕是那刘建在北方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也不知蒙古那边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会作何感想。
曹义心中盘算着。
“禀军门,巡抚大人到”
这时一传令兵向曹义拜道。
“快请”
曹义挥了挥手,传令兵一拜后,便退了出去。
不久辽东巡抚李濬被人带了进来。
如今辽东都司,实际上是在山东的治下。
所谓辽东都司,实际上可以称为山东辽东都司。
但在辽东,除去驻军外,还有二十多万百姓,在此生存,而且山东与辽东也有一段距离,故而多重考虑下,大明决定在辽东设巡抚一职,管理民政。
而辽东巡抚也算和辽东总兵相互掣肘,相互制衡,以保证辽东一地的稳定。
当然虽然辽东有二十多万百姓,十万驻军,但实际上这十万人大多都是最近调来的。
在辽东,常驻军力从未超过五万人,除非有大战发生。
而如今刘建在东北,朝鲜,倭国所为,也让明庭感受到了威胁,故而才对辽东增兵,加强辽东防务。
但这些人还得驻扎各地和边关关城,故而曹义真正可以调用的机动兵力,实际上也就五六万而已。
虽然辽东如今有二十多万百姓,但这些都是军户,是辽东各卫所兵和驻军的家人,亲族。
不仅是辽东,其他九边重镇的驻军大多也是军户组成。
因为边关苦寒,故而这些军户又大多是强制迁移过来。
在朱元璋之时,明朝便有明文规定,贩卖私盐,诡寄田粮,私充牙行,私自下海,闲吏,土豪,应合抄剳家属,积年害民官吏,诬告人充军,无籍户,揽纳户,旧日山寨头目,更名易姓家属,不务生理,游食,断指诽谤,小书生,主文,野牢子,帮虎,伴当,直司等罪名,都会发配到边关充当军户。
这一点刘建,特别是刘信,还有韩贵那是深有体会。
而且这些军户不仅是终身制的,而且是祖传的,不仅是这些罪犯,罪犯的子孙也是军户,根本逃也逃不掉。
更别说为了充实边关军户,明庭内部一些人开始滥用刑法。
很多不是这些罪名的人,最后也会被充军,发配到辽东成为军户。
而这种滥用刑法,大范围充军实边的做法,也激起了民愤,有些百姓为了逃避充军,甚至有自断手指的行为。
可明庭对此根本不管不顾,依然我行我素,哪怕断指者也一并充军实边。
当然边关军户除去罪犯外,还有一个大的人流,那就是各地的流民,逃户。
这些人一经发现,也会被集体送往辽东和边关各地成为军户。
而这自然也让这些流民,逃民,山民们极度不瞒和恐慌。
但是在明庭的高压下,他们又毫无反抗之力。
想想刘建为何如此轻松就能移民千万。
明庭那些官老爷们可是得记一大功啊。
当然无论是流民,还是罪犯,他们来到边关,并不意味着好日子到来了。
与刘建下血本安民,育民不同,大明可从来不会换这些军户的死活,军户不仅有繁重的军事任务,还有更加繁重的屯田,开荒任务。
大明边关本就是苦寒之地,又被官员,将领两面剥削。
在这样的高压和压迫下,军户大规模逃离,逃脱兵役,也就不再鲜见了。
当然军户逃离那可是重罪,严重者甚至会被诛族。
故而也有很多军户开始尝试奋起反抗。
不过如今这还仅仅只是个例,并不常见,而没有有效组织的当下,最后也只有失败的命运。
李濬走进后,便一路走到了曹义跟前。
“曹总兵,何事如此焦急”
李濬说道。
“巡府大人先看看这个”
曹义将刚刚的战报交给了李濬。
李濬接过一观后,大惊失色,两手一软,战报掉在了地上。
“五千骑兵正面重创五万精锐蒙古铁骑,这怎么可能”
李濬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曹义,说道。
“此事我也有些疑惑,但是情报太少,很多细节也无从查起,而我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又大多被其擒获,而这我也是从兀良哈那边得到的消息,我现在已经派人去奴儿干各地及捕鱼儿海去打探核实消息了,或许数日之后便会有所回报吧”
曹义说道。
“自那刘建北进奴儿干后,总兵已派出几百人去打探消息,当真一个也没有回返?”
李濬一脸不信的看着曹义,说道。
“的确如此,这些人就如石层大海了一般,一去不回,据兀良哈那边的一些消息,他们如今在奴儿干均是军队,两个军的陆军,屯田军,警备军,巡警军,合计最少有二十万人,自蒙古铁骑惨败后,兀良哈诸部骇于其军力,曾派人前往脑温江,参拜那个刘建,故而掌握了一些消息,对了那二十万大军之中好像还有女兵”
曹义说道。
“女兵?”
李濬一脸懵的看着曹义,这自古以来还有女子从军的道理。
“好像是隶属于屯田军和警备军旗下的独立女兵营,具体情况不明,但可以肯定,这就是一群女兵,而不是如军妓,军奴一般,就是如男兵一般独立的女兵部队”
曹义说道。
“据南方来的消息,那刘建对所有南迁百姓均进行扫盲,不论男女,而且在刘建那里,女子可以当教师,入商行,甚至官府之中的笔贴式,文书等等,也有大量女子当任,只是不与男子多接触,女子大多是在独立的房间或者院内工作,故而并不与男子有接触,想不到那刘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让女子充军”
李濬想了想,说道。
“哼,这有什么,不就和我们军户一样吗”
曹义颇为不屑的说道。
“不,完全不同,最近我一直在研究那刘建种种,越研究,越觉得不可思议,你见过让所有百姓,甚至军队中每一个士兵都读书识字的吗,你见过士兵一手拿着刀枪,一手拿书本的吗,你见过哪怕最普通的士卒,也必须学习兵书战策,古诗经典的吗”
李濬哀叹一声,说道。
“那群泥腿子?人人读书识字”
曹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说其他人,哪怕是曹义也认不了几个字,没学过什么圣人典籍,经典或者兵书战策吧。
不然曹义怎会在辽东这里当总兵,怕是早就去考科举了吧。
反正军户也可以考取功名,这也是军户唯一的翻身机会。
何况别说曹义,整个大军各军,哪怕是把那些勋贵算上,估计能够识字认字,学过兵书战策,儒学典籍,圣人经典的也没几个吧。
那刘建据说有雄师百万,每人如此,这数量太恐怖了吧,更别说千万多移民,每人扫盲识字,读书学习。
这更加让曹义感到惊恐。
看着曹义惊恐,惊惧的神色,李濬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点还不是我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