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野面无表情。
他漆黑的眼眸宛如一湾深潭，让人看不真切。
赌场内的灯光绚丽无比，在人们的头顶照射下五彩斑斓的光。
光折射又反弹回程野的脸上，不同的颜色来回变化。
霍伟才定定地看着程野，犹豫着，没有动弹。
他要洗牌？为什么？
分明前两局都是自己洗牌，为什么第三局忽然要求洗牌？
难道前两局是他的请君入瓮, 第三局才是真正的一击致命？
霍伟才的内心剧烈波动，一时间想了很多。
可是程野却陡然笑了，露出真诚亲切的笑容：“哥，前两把都是你洗的，我手气太不好了，我想换换手气。”
这么简单的原因？
霍伟才迟疑了一下。
程野还是看着霍伟才笑。
淡定优雅, 温润如玉，就好像这里是他的主场。
可就在须臾之间。
程野忽然收回了笑容，严肃地开口：
“哥，难道这副牌有什么问题？”
霍伟才心咯噔了一下。
程野却又笑起：“你已经洗两次牌了......”
对方变脸太快，令霍伟才反应不及。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对方的理由充分。
自己已经洗两次牌了，让对方洗一次没有任何问题，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牌从他的手中缓缓地向程野递去。
桌上的影子跟着移动。
程野似笑非笑。
修长的手伸出，接过了牌。
就在这时，霍伟才的邮箱响了。
【叮，你有一封新的邮件。】
霍伟才像是在迷宫里乱串了许久的无头苍蝇，忽然一下有了主心骨。
他打开邮件。
是鹰发来的。
「结束游戏，认输。」
现在认输只亏50万。
但是现在不认输，就不一定是50万了。
刚刚程野演戏的那一段，一字不落全部被鹰看了去。
他想要阻止霍伟才，但是来不及了。
当他刚刚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圈套的时候，霍伟才那个傻逼已经点击了确定。
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审核一下，协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程野设定的协议, 可不一定就是他嘴里所说的50万啊。
鹰没有想错。
程野费了这么大功夫, 怎么会只要50万呢......
......
游戏已然开始。
程野在流利的洗着牌。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霍伟才僵硬在原地。
他的对面哪里是个新人, 这TM就是个老手。
他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忙说道：“中，中止！”
“我要中止游戏！”
“我不玩了。”
程野的笑容不见，他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啊，怎么不玩了呢？”
霍伟才：“你坑我！你在坑我！我不玩了。”
程野歪着脑袋，浮现疑惑地神情，声音是那般轻却那般锐利：“啊？”
“可是到目前为止......是你赢了我9万诶......”
“我退给你我退给你，我不玩了。”霍伟才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僵硬的身体，他猛烈的颤抖起来，手指发颤，整个人像个筛子一般颤颤惊惊。
“我都退给你，游戏结束！”
啪！
牌被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程野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
脸上皆是戏谑的笑意。
他的声音是那般低哑又讥讽：“结束游戏啊？那这么点钱可不够呢......”
话音刚落。
两人的面前陡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屏幕。
横跨两人之间。
正反的文字都一样。
上面赫然标红一句话。
【若双方一人临时决定中止游戏，则需赔偿对方精神损失费150万积分整。】
霍伟才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鹰的脸色突地一变，手中的酒杯一歪，半杯气泡葡萄酒就洒在了黑色的裤子上。
他也不顾湿润的感觉，猛地站起。
他被，坑了。
150万积分，几乎是他们组织将近一年的收入。
霍伟才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害怕。
他的恐惧并非来源于输掉这么多积分，而是, 他可能今晚就会死在这场游戏里。
他还有两个女儿和娇妻。
他想回家看看她们。
可是可能，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程野笑得漫不经心，他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伸出手，比了个手势：“请。”
牌就放在那边，是明显的陷阱。
是抓起牌也是死，弃掉牌也是死，是死局。
霍伟才的声音在发颤，他恳求道：“我想先看看我刚刚签署的协议。”
程野没有拒绝。
无所谓。
这个协议他迟早会看到的。
霍伟才缓缓地伸出手，试图点开协议，但是因为手在发颤，他努力了几次才打开协议。
前面的内容和上一份协议无异。
只是多了几个条款。
「1，此次游戏为双方之间（包括但不限于双方所在的任何势力，组织，队伍等）的最后一场游戏，无论之后因何种原因何种理由，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都无法再进行游戏。
2，此次游戏结束后，无论输赢，双方包括但不限于双方所在的任何势力，组织，队伍等）都不能用任何手段给对方造成伤害（副本内除外）。
3，本次游戏由玩家「小明嘤嘤嘤嘤嘤」洗牌，若是有人加注，则另一个玩家必须加注，且每次加注金额不得低于对方加注金额的1倍。
4，若双方一人临时决定中止游戏，则需赔偿对方精神损失费150万积分整。
5，双方友好协商，相互查看过本协议，确认无误后才会确定，本协议一经签署立即生效。」
霍伟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程野将他的一切退路都锁死了。
“你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句话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此时此刻的霍伟才，已经笃定这一切。
程野扬起淡淡的笑。
他一点都不可怜这些人。
他们在其他真正白名单玩家身上吸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程野的目光在协议上来回打探。
第一条，是为了避免之后再遇到这个人包括他身后的团队。
游戏里可以更改外貌和名字，他如果今后还有需要，很有可能会被设局坑。
甚至还有极小的概率会在游戏里遇见。
毕竟除了追踪器这种东西，游戏中还有有缘人铃铛这种玩意。
谁也不知道对方可能有什么道具，可以锁定自己的位置。
第二条是程野修改后的，因为如果不加上副本内，该协议为无效协议，无法构成。
再次见面，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
所以要提前考虑自己的安全。
自己毕竟现在还是个个人，等有一天有了强大的队友，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三，四条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没什么好说的。
第五条，纯粹只是为了巩固协议。
毕竟自己确实是诈对方签署的，他担心被游戏判定为无效协议。
还好目前，是被游戏认可的。
就在这时。
一个男人出现在霍伟才身后。
他长得很奇怪，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就好像被马赛克模糊了一般。
他张了张口，开始说话，但是他的声音也是让人记不住：“我来吧。”
霍伟才转头，看见是自己老大，鹰。
他胆颤地站到了一旁，声音很小，有些惭愧：“......老大。”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鹰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就稳住了自己心态。
他做这个产业，就想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是被人坑罢了。
一百来万，他赚的回来。
赌场嘛，有输有赢，实乃正常。
但是，他不会这么白白拱手就将一百多万的真金白银让了出去。
对方既然有心要，那也要有实力拿。
所以他，亲自来了。
程野礼貌地抬头，颔首示意：“你好。”
“这局让我和你玩，行吗？”鹰客客气气地商议着。
程野无所谓。
谁和他玩都无所谓，他只是要这150万罢了。
定这个金额，也是根据周围人下注的金额，和微生安告知他赌场一楼的情况，才决定的。
这个金额不上不下。
是最容易让对方妥协，又没那么生气的金额。
程野并不想把事情做绝。
切勿小看任何人，是做人做事的第一准则。
鹰见程野同意了，他儒雅地笑着：“那可以请您，重新洗一次牌吗？”
程野眼睛一亮。
这是赌场的规矩，若是被抓到出千，则赔付翻倍筹码。
他们这一局的筹码底是50万积分。
翻倍就是100万。
看来对方还是不死心啊。
程野没说什么，接过牌开始洗起来。
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就好像定格动画一般，一帧一帧地放给对方看。
鹰的表情从淡定开始变得慌乱。
程野只洗了三下牌。
就是最最普通的切牌。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也看不出来任何出千的动作。
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程野。
程野友善地冲鹰笑笑：“运气游戏，一切看命。”
鹰半信半疑。
他迟疑地皱起眉头，缓缓地低下头，盯着牌桌上的牌。
忽然，他明白了，和这样的人对决，会出现遗落再正常不过。
就像众人看魔术一般。
上帝视角你知道魔术师把球藏进了哪个碗里，可是当你是观众时，你的注意力全在魔术师的魔术上，视线反而被魔术师牵着走。
出千，也是一样的原理。
可是现在的程野是那种技巧到达一定程度的魔术师。
你们见过魔术解密吧？
有些手上技巧达到一定牛逼程度的魔术师，哪怕放慢了动作，你还是看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程野现在，正是如此。
程野指了指牌：“请。”
鹰本想放弃，直接赔了这150万。
可是，看见程野的技巧，他又想试试。
这个如同迷雾一般的男人，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牌型。
他摸起第一张牌。
是一张红心Q。
不大不小。
程野当着鹰的面，摸起了第二张牌。
鹰准备摸第三张牌的时候，却被程野喊住了。
“等等。”
鹰有些疑惑。
程野笑着：“为了让游戏更公平，第二张牌，你随便从这些牌里抽一张吧。”
？
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玩法。
他已经笃定到这种程度了吗？
程野笑着，是那般灿烂。
他根本不慌。
还记得一开始的游戏规则吗？
所有人用的牌，不会再出现在牌库里。
也就是说，当鹰抽到这张红心Q的时候，他已经是注定的死局了。
因为红心K，在上一轮已经被用掉了。
而方块Q也被用掉了。
现在的鹰，注定永远也摸不到豹子和金花。
他注定是输的。
而真正可悲的是，鹰不知道这点。
他并不清楚，刚刚程野和霍伟才玩的牌都用掉了什么。
霍伟才一开始的表情惊讶。
可是当他看到鹰抽到的那张红心Q时，他恍然大悟了一切。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戏弄。
他想发声，却没有任何理由去说任何事？
他现在是一个有罪者。
有罪者有什么资格去议论老大的决策？
程野平静地坐着。
静静等待着鹰的挑选。
他就是玩心忽然涌出，心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
不玩不行。
就好像他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灵魂。
所以在他洗牌的那0.02秒内。
他做了这个决策。
鹰拿着那张红心Q，怔怔地看着程野。
他没有说话。
可是片刻后，他却放下了牌。
他冲着程野笑笑，然后谦虚又客气地说：“我弃牌。”
“中止游戏，本轮的150万筹码，我赔给你。”
一时间，鸦雀无声。
霍伟才的表情更是万分诧异。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个选择。
明明鹰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对方刚刚用掉了什么牌。
程野只是看了鹰一眼，就明白了了他为什么这样选。
一个明知道强大无比的对手，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
150万。
已经是本场游戏的最低金额了。
及时止损。
实乃上策。
程野干脆地收起了牌。
他的耳边响起了筹码结算的声音。
最后一局，程野翻了15倍。
剩下的10万的筹码变成了150万。
扣掉水钱和手续费，到手也有120多万积分。
钱赚到了，接下来就是努力升级。
他现在，是真真正正地踏进有钱人的一小步了。
程野打开了系统面板，第一名的积分依旧是三十多亿，没有变化。
第二名的积分十多亿。
越往下越少。
过了十名之后，大部分人的积分只有一百多万。
这个数字在第三十名的时候急剧下滑。
后面的人大多数只有几万积分，剩下的全是几千积分甚至几百，几十的玩家。
游戏在大量拉新人入场，现在80%的玩家，手头的积分只有一开始给的1000。
程野眯着眼睛。
他忽然觉得赌城内的灯光刺眼，一个一个闪烁着，刺得他眼睛疼。
他一定会努力赚取积分，超过第一名。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的接近某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