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儿子骆养性那里得知锦衣卫的巨变,接着赋闲在家的自己就被万岁派人召进宫中,骆思恭便大概猜出了什么。
恢弘的乾清宫,天启高高在上的坐在上方的龙椅上。
骆思恭被引进后,连忙快步上前,在大殿中央跪伏下来。
“微臣骆思恭,拜见万岁。”
天启快步从上方走下来,一直来到骆思恭面前,开心的道:“骆卿,快快请起。”
骆思恭微微一愣的同时,心中也是激动不已,看来万岁心里还是有微臣的。
他不敢耽搁,连忙道:“谢万岁。”
随即,他便小心的站了起来,但身子还是微躬,时刻准备着聆听圣意。
天启神情温和的看着骆思恭,轻声道:“骆卿离开锦衣卫之职已有三年了吧。”
“是的万岁。”
天启点了点头,叹息一声的道:“朕知道,骆卿三年前离开锦衣卫,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此事也怪朕,一心不闻政事,以致让骆卿此等国之栋梁空耗三年时光,朕有愧于骆卿,有愧于大明啊。”
听了这话,骆思恭一惊的同时,连忙跪伏下来道:“万岁,三年前确实是微臣身体有恙,无法继续任职才主动请辞,是微臣之罪也,还请万岁恕罪。”
天启摆了摆手道:“往事如烟,就让它过去吧。不过朕现在想做个好皇帝,以弥补之前的过错。”
“不知骆卿知道否?朕已经将你的锦衣卫拿回来了。”
骆思恭心中骇然,原来我儿说的事情是真的,而且还是万岁的旨意,万岁这是准备向阉党动手了吗?
不过,他立即想到什么,连忙匍匐在地道:“万岁,锦衣卫不是微臣的,而是万岁的,是咱大明的。”
“即便是微臣的身家性命,也是万岁的。”
天启笑道:“骆卿不必惊慌,快快请起。”
说罢,竟亲自弯下腰扶往骆思恭的右臂,骆思恭身体微微一颤的同时,心中激动不已,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此刻,他已经更加确定,万岁是要恢复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正如他所想,天启直接道:“骆卿,如今锦衣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之职都空缺了下来,朕准备继续让你担任指挥使一职,为朕尽快整顿好锦衣卫,如何?”
骆思恭神情一凝,又连忙跪伏下来,他没有立即领旨谢恩,而是惭愧的道:“谢万岁信任,只是微臣病愈之后,身体大不如前,斗志已失,恐无力再担指挥使之职,还请万岁收回成命。”
听了这话,天启叹息一声道:“难道骆卿还是怪朕三年前未加挽留?”
骆思恭大惊,惶恐的道:“三年前是微臣之罪,微臣亦不敢责怪万岁分毫,还望万岁明察。”
“那骆卿是害怕魏公公报复?”
骆思恭那已经快要贴近地面的脸色大变,这句话直接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他确实是担心这点。
因为他还不确定万岁对阉党的态度,如果仅仅是稍微敲打一下,自己一旦掌握锦衣卫的大权,必将成为阉党攻讦和打击报复的主要目标。
三年前自己抵挡不住阉党的排挤选择主动逃避,现如今自己依然不是阉党的对手。
自从阉党掌握锦衣卫以来,多少朝廷重臣家破人亡,与其步这样的后尘,还不如继续赋闲在家、不闻世事,这样才能保一家平安。
不过,他口中自然不敢说出这样的实情,而是继续以自身原因为由推辞。
但天启知道,他就是怕阉党报复。
于是,又搬出了太祖朱元璋,告诉骆思恭自己在生死之间见到了太祖的事情,也聆听了太祖的诸多教诲。
骆思恭大惊失色,竟有此等匪夷所思之事?但面前的万岁确实已与自己以前见到的万岁有些不同了,更加成熟稳重了些。
魏公公也知道太祖之事,并且主动交出了锦衣卫之权,看来此事确实为真。
天启随即道:“太祖说了,以建虏之兵,很难短时间内攻破宁锦防线,更难突破山海关。因此,奴酋只要有点头脑,必定会绕道蒙古入寇。”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慢则两年左右,快则一年。若不早做准备,以建虏之凶残,我大明京畿必将生灵涂炭。”
“骆卿在万历援朝战争中,带领锦衣卫立下汗马功劳,此番难道不愿意再助朕痛击建虏?”
骆思恭自然相信太祖的眼光,再看到万岁提起自己在万历援朝战争中的功劳,也是感动不已。
可是,他心中依然有顾虑,还是推辞道:“能为万岁效命,微臣自然责无旁贷,但锦衣卫之职……”
一个但字,天启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太祖之教诲,不但朕听进去了,魏公公也听进去了。”
“朕让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并非让你为谁翻案,更不会让你去对付魏公公。”
“朕只想让你尽快恢复锦衣卫在万历援朝战争中的职能,在九边重镇建立情报据点,同时深入蒙古,严密关注蒙古人及建虏之动向,让我大明能及早防范。”
“这是你之擅长,骆家自太祖起便世受皇恩,如今大明危难,岂可一再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骆思恭知道,自己再辞不就,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而且万岁也说了,不会让自己去翻魏公公的旧账,更不会让自己去对付魏公公。
再者,还有太祖在背后撑腰,只要不主动去招惹阉党,想必魏公公看在太祖的面子上,也不会大肆报复。
想通了之后,骆思恭连忙叩首道:“谢万岁隆恩,微臣领旨。”
看到骆思恭终于接任,天启这才神情一缓,笑道:“好,锦衣卫空缺太多,骆卿尽快拟定人选上任。另,擢锦衣卫百户骆养性升千户之职。”
骆思恭一喜,这是将自己的儿子连升两级啊,连忙谢恩。
目送着骆思恭退出乾清宫,天启轻叹一声,其实他很清楚,想要在一两年中让锦衣卫发挥出多大的军事作用,不太现实。
因为建虏要比倭寇难对付多了,而且建虏的情报工作也非常厉害,恐怕只有万历援朝战争中的锦衣卫才能与之相抗。
所以,要抵挡建虏的入寇,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