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很忙,自从罗禹来到放满了担架的临时驻地后,他就一直忙着安排军卒们抬担架,然后要留下来的轻伤娘子军帮忙照顾重伤员。
罗禹有点插不上手,他只好去找李时珍,这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没有随军回太原。
有他在,罗禹安心不少,至少有人能处理伤者的突发情况。
但李时珍也忙于配药诊断,没空理他,于是罗禹打算回校尉府去打磨那块带回来的透明水晶,把望远镜做出来。
刚准备转身,一名娘子军轻伤员在厢房门口急道:“李叔,张媛有点不对劲,您快来看看!”
李时珍丢下手中的草药,三两步就进到厢房,罗禹也跟了上去。
张媛脸色惨白,平躲在床上,呼吸急促,双手无意识的紧握着,脖颈处包着的白布被鲜血染红,血液正顺着白布滴落到床板上,将她身下的床板都染红了。
这是伤口崩裂引起的失血过多,她已经快要休克,再不及时输血,她随时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可现在没有条件也没有东西验血,更没有输血工具,怎么办?
罗禹在另一个时空捐过血浆,知道自己是万能输血者,但到这个时空会不会己经改变,他也不知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花季少女挣扎着痛苦死去吧,罗禹决定冒一次险,忙对李时珍道:“先生,麻烦您先给她止血,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李时珍回话,就拔腿往外跑去,他得找到合适的输血工具。
可这个时代怎么会有注射套装?正急得如无头苍蝇般乱转时,忽看到一名松塔守军手里抱着一捆麦杆往厅房方向走去,罗禹来不及思索,冲上去就扯了十几根下来。
那名军士被吓一跳,看过来时罗禹已跨步来到张媛厢房,开口问道:“先生,您这里有没有两头中空的银针?”
李时珍愣了一下才道:“有,你有何用?”说完就指了指放在木床旁边已经打开的布卷。
罗禹喜道:“太好了,金娥,你快去烧一壶开水过来,快去!”
金娥忙答应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罗禹这才有空看向已经重新包扎好的张媛,她现在呼吸微弱,如果不是李时珍用针护住心脉,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从李时珍手里接过中空细针,一看,还是有麻烦,这针两头一样粗细,根本就套不到麦杆上去。
没办法了,将针一头插入麦杆,找来一根细铁丝,轻轻绕着银针与麦杆结合处缠了十几圈,另外一头也如此操作,一个简易的输血管就做好了。
金娥将开水端了过来,罗禹让她倒在旁边的木盆之中,然后就把制作好的简易输血管丢到开水里消毒。
趁消毒时间,又从外面把火炉搬了进来,等下要用火烤干完成消毒的麦杆,不然这管没法用。
也不知道这临时制作的输血管能不能承受血的压力,应该能行吧,毕竟可以通过柔软的麦杆控制血量大小。
差不多了,用筷子将已经泡软的麦杆捞起来,放到火炉上烤干水分,然后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胳膊。
他没有学过护理,但臂弯处的血管还是能找到的,用干净的麻布沾了一点开水,往血管处用力擦了几下,就当消毒了。
然后拿起那简易输血管的针头就慢慢扎进了血管,旁边的李时珍似乎已经看明白了罗禹要干吗,虽然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治疗方法,但总比没有办法要好吧。
在金娥的惊呼声中撸起张媛的袖子,学着罗禹的样子帮她血管处消毒。
血经过银针流往麦杆,好一会才从另一边的银针滴落,还好,针孔有点小,血压也小,麦杆能承受得了。
罗禹不好再动手,他一直站在床边操作,居高临下,使血液能畅通无阻往下顺着麦杆通过,直到滴落到地上。
李时珍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罗禹,然后将不再滴血的针管插入了张媛的血管。
罗禹慢慢松开按住麦杆的手,看不到是否有血流过,只能凭张媛的状态判断输血是否已起作用。
过了好一会,张媛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罗禹长吁一口气,但最危险的时候还没到。
如果血的型号不同,她会出现溶血性休克,然后更痛苦的死去。
不过看她越来越红润的脸色,罗禹应该是赌对了,他的血型应该没有改变,和张媛同一血型的概率有点小。
用麦杆当作输血管实在是万不得己,虽然有用开水消过毒,但真不敢保证就万无一失,有些细菌耐高温,开水是杀不死的。
罗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张媛能平安恢复,不然,细菌的感染会让她生不如死。
李世民睡醒后已是酉时正了,他起身将洞外站岗的两人换了进来,要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会,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忽然想起突厥先锋营后营那两名被打晕的岗哨,这是一个隐患,倘若他们被巡逻队发现晕倒在岗哨上,会引起突厥军的警觉,再告诉蒙古营地,那今晚的偷袭就是自投罗网了。
叫醒张扬,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张扬却神秘的笑了笑,道:“二公子,放心,我们用的是迷药,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只会觉得自己打了个盹,不会怀疑是被人弄晕的。”
李世民这才长舒一口气,道:“你们想得真周到,看来我还得好好学学,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再去找薛教官。”
张扬道:“薛教官?您是说薛礼?呵呵,他在一代队员里综合成绩不算好,但爆破项目还行,您还是跟着我们罗教官吧。”
李世民道:“好吧,我回去问一下你们罗教官看他愿不愿意教我。”看了看日头,接道:“你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张扬道:“这一带的山林我们没有来过,的确该早些过去看看,二公子,您再休息一会,我这就叫醒他们。”
看着三名队员远去的背影,李世民再无睡意,这次深入虎穴,与其说是来离间突蒙联军的,不如说是来学习如何敌后作战的,有这么好的老师带着,不比单纯的训练要好?
天渐渐黑下来,吃罢晚饭,该出发前往目的地了,休息了一天的二十几人个个生龙活虎,摩拳擦掌的等待着晚些时候的大展身手。
星光点点,今日是六月十六,圆月当空,酷夏的余热到了晚间还是没有褪去。
蒙古军营里的军卒似乎很不耐热,一个个都脱去征衣,光着膀子拿着长枪,无精打采站在空阔地上吹风。
当李世民跟张扬他们三人汇合后,见张扬冲他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杀戮时刻。
一枚冒着火的炸弹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刺眼,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的赤膀蒙古军卒,耀眼的火光闪过,一声巨响传来,他们眼前就迎来无数黑点,再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十几人每人携带了十颗由罗禹特制的手榴弹,用精心筛选过加蛋清和粒的半斤颗粒黑色火药,混合了细铁钉,外壳用的是一寸厚的粗瓷,爆炸效果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混乱就此产生,李世民命令每两人一组,分散潜往各处,然后各自为战,将身上的炸弹全部分散丢进蒙古营地后,不要管战果如何,都必须立即撤往指定山口。
一时间火光闪现,到处是烟,蒙古军卒赶过来想要看清什么东西在冒烟时,炸弹轰然炸开,又收割了几条人命,伤者痛不可当,哀嚎遍野。
一支骑兵见这边有动静,忙持火把驱马过来救援,领头的将军一身黑甲,脸如黄纸,长发长须皆如白雪,他没戴头盔,白发披散在肩上,随着战马奔腾,白发肆意飘扬。
后面的人马都一般打扮,只不过年轻许多,爆炸的声浪此起彼伏,除了人体残肢和帐篷碎片,还有粮草、兵器都在声响后到处乱飞。
那将军看见身穿突厥军服的军卒,就是他们在扔冒烟的疙瘩,气得浑身颤抖,也不等身后骑兵跟上,拍马上前,手舞狼牙棒当头就砸了过去。
李世民手中正好有一颗点着了的炸弹,见来人凶猛异常,自已又没带长枪,只得将炸弹丢向那白发将军,刚好碰上狼牙棒。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爆炸瞬间,跟他一组的于东舍身一跃,将李世民扑倒在地,“轰”的一声,那老者跟他跨下战马已倒在血泊之中,坚硬的狼牙棒被炸得往后抛飞,砸倒几个跟上来的骑兵。
李世民也被这近距离的爆炸给震得头昏脑胀,他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已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挡在他身前一动不动的于东,忙伸手想扶起他。
谁知于东背后满是鲜血,应该是被炸伤了,李世民打个呼啸,张扬和卢晓跳步过来。
他们见此情景,哪里还管其他,快速往冲过来的骑兵队里扔出两颗炸弹后,也不看效果,一人一边扶起生死不知的于东,李世民一挺身站了起来,跟着三人往前疾冲。
爆炸声响起,人马都惨叫连连,越是密集的军阵,伤害就越大,这点蒙古骑兵明白得有些晚了。
爆炸声还在继续,李世民见效果已经达到,也不理会有没有将炸弹用完了,嘴里呼啸几声,表示可以撤退了。
当最后一个松塔守军来到撤退山口时,蒙古骑兵才清出一条路追过来,卢晓也不废话,待李世民他们撤到转弯之处后,点着身上最后两颗炸弹,将山口炸蹋,阻止追兵继续跟过来。
突厥先锋营见蒙古军营这边火光冲天,想必是被袭营了,忙提兵前来相救,刚到时就碰上卢晓炸毁山口。
战马哪里如此近距离的听过这巨响,加上漫天飞舞的碎石和声浪冲击,早就失控往前狂奔,与追击过来的蒙古骑兵撞在一起。
蒙古骑兵失了统领,由副统领接手指挥,刚才两声巨响过后,又伤亡三四十骑,想要控住战马却发现已经无能为力,只得任其向前狂奔。
狭窄的山路上迎面而来的是狂奔冲营的突厥骑兵,正没处出气,仇人竟迫不及待来送死,当下也不再试图控马,借着狂奔的战马举起狼牙棒杀了过去。
这场对于突厥骑兵无谓的屠杀,已经不可避免了,后队的几骑因为受声浪影响较小,他们勉强控住战马,调转马头就往来处疾退,他们不是怕死,而是要将这不好的消息带回去,告诉自家将军,蒙古人背叛了盟约,朝他们下杀手了。
罗禹还站在张媛床前给她输血,口中却对盯着自己的李时珍道:“先生,此中医理晚辈稍后会一一告知,您先看看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