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青青志 > 正文 二十三、完全失重
        早上,李忠刚开了大门的门栓,门外就来了一位带着众多人马的人,声称见李家的家长。李儒卿带着幸存的家人回来后,李忠也更谨慎。他立刻报给了李儒卿。儒卿料其是购买李家田产的,或者是哪家亲戚听说家里的噩耗前来慰问,就吩咐李忠引来人到大厅等候,然后收拾妥帖尽快的迎了出来。待到大厅,就见厅里摆了一地的东西,站了众多的人。丫头婆子们忙着端茶倒水,伺候一个坐着的人。

        李儒卿走进去,见坐着的来人正低头在喝茶,似乎没有见过,就过去问道:

        “您是——?”

        喝茶的人连忙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儒卿,也问道:

        “您是——?”

        “我是李儒卿!”

        “您是李丹姊的兄长吧?我是董宏阅的哥哥——董宏书!第一次登贵府!失敬了!”

        李儒卿听了,忙见礼。董家是妹妹未来的夫家,但见这一地着红挂绿的箱箱柜柜,就觉得纳闷:他们要迎亲,应该事先商定,也应该彩礼鲜艳。看礼数,不符合礼规么。何况这个时候家里也不宜嫁娶。他们这是意欲何为?

        董宏书看看李家的家长李儒卿,有些犹豫的搓搓手,然后说:

        “我这次来,是代表家父。一来向贵府所遭遇的不幸表示由衷的哀伤和慰问;二来拙弟虽然已到婚配年龄,然生性顽劣,怕有负于令妹,因而今日归还妆奁,恐误令妹佳期……”

        “你们这是……”

        “啊,这是……”

        “哦,不用说了。谢谢贵府慰问!改日必定登门拜谢!如再无他事,那您就请回吧!”

        见李儒卿容不得他再多说什么,直接就下逐了客令,董宏书始料未及,踌躇了一下,就匆忙带着仆人告辞而去。

        李儒卿看着董家人走了,气得直哆嗦。他再三思虑,还是告诉了母亲。老太太闻听,洒泪叹道:

        “祸不单行!只是你妹妹看着大大咧咧,一向傲气清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清高也要面对!”儒卿气愤得大声吼道。

        董家人已离去半日,他的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还在抑制不住的哆嗦。

        李儒卿带着母亲、夫人等众人回到李庄子后,就整天觉得天旋地转,没了往日的精神,强支撑着打理家务。在众人面前强支着架子,一个人时就为朝夕相见的父兄和两个绕在膝下的儿子捶胸顿足。而在接到董家的退婚的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来去见母亲,走到游廊的下,转弯时,膝盖碰到了游廊边的长条木椅上,顿时疼痛直冲头顶,他揉了一下,就觉得站立不稳,赶紧伸手扶着游廊的柱子,头靠在柱子上……

        等他意识清醒,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可是自己明明靠在柱子上的,怎么倒在了地上,他一点也不记得。他挣扎着想起来,人没起来,只觉得自己一身冷汗,听到有人惊呼声……接着有人跑来。他被丫头婆子们抬回了屋里。众人看见他气息奄奄的。

        看见丈夫被人抬回来,景氏吓得一身冷汗,跑过来握着丈夫的汗冷无力的手,关切的问:

        “刚才出去时明明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没事,刚才出去走得急,在游廊里撞了一下膝盖,痛冲头顶……”

        苏氏老太太听见丫头报说情形,吓得魂都要散了,被丫头扶着跌跌撞撞的奔儒卿住处来。众女人一听说儒卿晕倒了,也如接到命令一般直奔而来。他是她们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指望啊!儒卿无力的看看他们,没说一句话。

        景氏坐在外间悄声的抹着眼泪。她回来后消瘦了很多,每当想起自己两个孩子,就抑制不住悲伤。家里到处摆放着孩子的衣物、玩物、饰物:一个彩泥老虎,拉开合起老虎腹部时还会呜呜叫,可是孩子不在了,还记两个孩子拿着它吓唬彼此的情形;她给孩子秀的淡蓝锦缎的粉红荷花肚兜还是那么鲜艳,李民羽的那个荷花已经开放,一柄荷叶趁着一朵荷花,李民益的那个则是尚未开放的荷花,两柄荷叶趁着一个花苞。两个孩子自己都记得哪个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搬家,拿不下,而留在了老宅子这里,也许孩子还会戴着……她坐得距离床远远的,面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孩子们的东西,很伤心失神,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隐情在其中。

        老太太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就让丫头把四儿媳妇叫进来,问四儿子的究竟。景氏进来立在老太太跟前,掩面擦泪,哽咽着说不上话来。

        老太太见状,只好放开儿子的手,来到外屋,叫四儿媳妇也到外屋说话,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孩子,你,你倒是说说,老四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这样啊?”

        “娘……”景氏哽咽拭泪。

        “你赶快说!”老太太跺着脚催促。

        “他,他早就这样了,只是出了门就硬撑着……罢了……”

        “因为什么呀?”韩章姁快言快语的抢先道。

        “他……他见父兄惨遭毒手,气的!他气自己武不能血刃那些土匪,气自己文不能督促官府尽快尽心办案,气我们家受侮辱……今早又撞了一下……”

        “你一天天的对着孩子的那些东西,不是徒增烦扰吗?你眼前最要紧的是照顾好老四!”老太太手中拐棍敲地提醒四儿媳妇。

        “……”屋子里一阵沉默后,是一片忍不住的哭泣声。

        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把众位儿媳妇都叫到跟前来宣布:

        “你们每个人回去,把各屋里男人用过的东西,不管是大人的还是孩子的,都收包起来,藏严实,别放在眼前!心里兴许会好过一点儿!我们在,家还在,日子要往前过,不要朝后看……”

        就在女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时,从屋外进来一个人,把站在门口的丫头吓了一跳,禁不住的尖叫出声来,惊得众女人都抬头朝这里看,也都顿时惊呆了:铭卿!门外的光环笼罩着他。

        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僵定在那里。

        门口的人,走进来,见人人奇怪的样子,就道:

        “怎么了?我是梅爵!”

        女人们这才放开气息呼吸。

        梅爵穿了一身利落的西装走进来看望四哥,就见他双目微闭,不知他病情如何,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轻声喊道:

        “四哥……”

        李儒卿恹恹的躺在床上,朝她摆了一下手,没说话。他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心里紧揪着骤然间离去的父兄子侄们,期望官府能抓住土匪尽快给惨遭毒手去逝的父兄等众人一个可以瞑目的交代,也好把他们的简易坟墓迁回李家祖坟;又惦念母亲和众位嫂子、兄弟媳妇们的今后生活依仗……

        原本愁愤之事已经不胜其身了,这几天,又竟然添了一桩,那就是妹妹的婚事。妹妹到现在还不知道,有空还琢磨着绣嫁衣花饰。让李儒卿愁中加愁。

        李丹姊坐在屋里静静的绣着花,听说哥哥病重得厉害,绣花针就不停的扎到指尖上。她焦心,一方面是为这个家。支撑这个家的唯一的一位男人要是也倒下了,以后母亲怎么办?众位嫂嫂女流之辈,一个个就知道争来争去的女人是靠不住的;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按照婚约时间,自己用不了多久也要离开李家,到董家去了,那么如果四哥哥病个长短,那么自己的事可由谁去给张罗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来看望四哥的脚步也就勤快起来。

        这天傍晚,夕阳的红色余晖笼罩着李家大院。她走进四哥这一房,就见金红色光芒洒在迎面的墙壁上,屋里听不到什么声音,门里门外显得静悄悄的,透漏出有些荒寂的氛围。

        她轻轻地朝屋门走来,站到廊檐下,忽然听见母亲和哥哥的轻声谈话。她怕打扰他们,就站在廊檐下等着。无意中听见:

        “还是跟她说了吧!这样也好从新选择,不然就耽误了妹妹!”

        李丹姊听到哥哥说“妹妹”两个字,不由得侧耳细听:

        “只是丫头的脾气,看似没心没肺的像个假小子,实际上很是傲气,怕是知道了,也绝不会接受的……”

        “可是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现在不说,怕误了她,虽然说了,也许也帮不了她什么!可就觉得了了一桩事情!这样也可就趁早重新找个可靠地人家,她早一天有了可靠的依仗,母亲也就早一天放心了。我也安心闭眼了……”

        “你这孩子,什么闭眼睁眼的,别乱说,你就好好休养,反正董家已经退亲了。等你修养好了再说吧!恰好,这几年,家里也不可以嫁娶!”

        “不可以嫁娶只是三年的光景,三年后还不是要面对……”

        李丹姊再也听不见下面的对话了,她只觉得耳内轰轰作响,眼睛看什么也不能集中,不知所见是何物,任是怎么努力也没用。她眼里没了色彩,嘴里没了味道,心也没了意念,手脚没了知觉……

        李丹姊自杀了,诚如她母亲所担心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李丹姊看到父兄们倒在血泊,倒在埋葬张白贞姐姐的山坳里,那一刹她觉得这是由于白贞姐姐选择自杀所致,她很不应该,很没必要,很伤大家。但是当她听到董家解除了婚约时,她是何其的理解了张白贞的感受,她觉得除了做这样的选择,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李丹姊没有张白贞的柔弱,但却有张白贞的执着,甚至远胜其的刚烈脾性。

        梅爵听说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就因为三纲五常选择了离世,惊愕不已。她来到“丹玉楼”,看着李丹姊,感慨不已:

        为什么要执着?执着的意义在哪里?其实,她应该好好地活着,大可不必如此。那么究竟怎样的心态或者选择是正确的呢?自己又该如何选择今后的人生呢?其实,以开阔的眼界看待人生的目标,也许就会是另一番结局,但是,如何能跳出迷茫、开阔眼界,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许左右我们的东西太多太多,根本就无法预料往来去从。如果张白贞选择了活着,李家男人们就不会骤然离世,可是她选择了离去……如果李丹姊选择了活着,那么她的人生将会面对诸多新的选择……也许她们对于新的选择,已经不屑了或者不敢了。那么新的选择谁者对?又谁者错?迷茫是永远的吧……

        梅爵望着这位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淡然的面庞上残留着哀伤的遗憾,忽然间觉得人世间最简单的选择是选择生还是死,然而让人最无奈的选择是选择如何生,让灵魂如何真真正正的洒脱不羁的生……

        董家尽管知道李丹姊为此自杀,但也没有来人悼念或者有点儿什么表示。董宏阅在知道家里给他退了亲,心中有些诧异。但是当他知道时,亲已经退了,就如当初定亲一样,只是事后通知了他一下。在家长面前,晚辈不过是傀儡,甚至是蒙在鼓里的傀儡。当他听到下人窃窃私语李丹姊的离世的传闻又惊又叹。他对人世间有这样一位未曾谋面的女子为自己付出生命怅然不已,为这样一位女子如此执着自己的内心而感慨不已。他想也该为她做些什么,但是无论做什么,她已经都不知道了,他所作的还会有意义吗?他不知道在这个家里如何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他知道家族里对门第、风水、家世是何其的讲究;他也知道这是这个家族的权力,在不告诉别人的情况下,却蛮横的左右别人的决定,不是执行或者尊重别人的决定。究竟该如何走出这个家族,找回自己,他日思夜想。终于,在一个风晴日明的早上,断然离开了世家大族,走向军旅生涯,开始了自己可以自我选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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