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在山洞外围停下,所有人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紧张了几分,接下来是和平相处还是血溅当场,几乎完全就取决于这个五音不全的男人转瞬间的念头。
“事情本可以不闹成这样的,霍夫霍先生。”男人沉声说着,同时象征性地举起双手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但那纯粹是想当然,这个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山洞里的众人眼中喷射出怒火。
男人看似只是在装模作样的举起手,但那完全只是因为他完全不适应自己身上的新装备而举不起来。
鱼鳞形状的坚硬甲片被目前而言最顶尖的锻造工艺下环环相扣互相咬死,一层层甲片相互重叠累加形成了难以估计的防御力,这泛着金属寒冷光泽冰冷甲胄,既宣告着命中注定的死亡同时却又是生命的可靠保证。
而为了适应北地极端的严寒环境,在原本的鳞片甲基础上,铸造盔甲的工匠们还在上面装添了用以保暖的厚厚皮毛。
这套甲胄光是原材料都已经是普通小贵族都根本负担不起的高价,更别提其中蕴含着多少人工和技艺,只有国王,甚至是只有皇帝,而且还必须是处于帝国鼎盛时期的皇帝才有那个富裕的财力供养一支这样一支豪华的军团——
帝国精锐具装骑兵!
光是听到这个名词就足以让不少战功赫赫的将军们感到两腿战栗。
导致卡拉迪亚帝国崩溃的直接原因,潘德拉克战役,虽然其结果的确是帝国的惨败无疑,但整个帝国军团没有全军覆没于战场,几乎完全就是靠着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具装骑兵力挽狂澜,他们风卷残云般席卷了瓦兰迪亚人依仗为利器的重装弩手,再彻底重创了原本可以终结战役的瓦兰迪亚方旗骑士,最后还成建制的安全撤离了战场。
可以说,瓦兰迪亚没有趁着帝国三分的时候趁机扩大版图,就是因为帝国精锐具装骑兵给瓦兰迪亚的各级指挥官们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们引以为傲的方旗骑士,重装骑兵,在帝国精锐具装骑兵面前脆弱得就像是娃娃。
而现在,一个“帝国精锐具装骑兵”就这样站在霍夫霍众人面前!
“果然你们说掉进海里的那个箱子,是被你们趁机偷走了。”霍夫霍紧咬着牙齿,但却并不意外,以商人的狡猾自然也能猜得到海盗的狡猾,只是之前没有确定性的证据罢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霍夫霍先生。您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我和我的水手们都很紧张,费尽力气搞到了您的货物一看,可都把我们吓了一跳。”
“走私这种级别的甲胄......您是要我们都上绞刑架啊。”男人放下举累了的双手,语气很是玩味,“让你的人都省一省吧,他们应该比我都清楚,他们手中的弩射不穿这套甲。”
三名带甲弩手听到男人直接挑明双方之间的处境,也是微微一愣,但手中仍然紧握着重弩不放,那套甲胄再坚固也有薄弱的缝隙处,要是赌运气,说不准也就一箭毙命了呢?
不过这种运气说到底也太过微小,如果运气当真是有这么大的用处,那潘德拉克战役里就不会是帝国精锐具装骑兵反反复复凿穿瓦兰迪亚人的阵线,而是被瓦兰迪亚神射手射成刺猬。
武器不放手,终归是心里有点底气。
“好了,霍夫霍先生,我现在心情还可以,希望您可以多配合,为了您和您属下人的生命考虑。”带甲弩手没有放下武器,倒也在这个海盗头领的预料之中,实际上他也没指望这群人只凭自己的一席话语就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不会再往北走了,那是去送死,别说是路上有什么别的危险了,光是这该死的鬼天气就足够让我们都交代在这。”
“不再往北走?呵呵,这就是你们收钱办事的态度。”霍夫霍简直都要笑出来了,“如果不是你们中途要去抢劫别的商船耽误了行程,我们早就在返程了路上了!这些浮冰只配吃我们的屁股灰!”
“在海上讨生活就是这么不容易。”海盗首领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也不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辩解,“把你们另外的盔甲都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那我有个提议,你为什么不把盔甲脱下来,然后再戴上你的人先走呢?”
“你这是在做梦。”
“你正在做梦!”霍夫霍一声怒吼,三名带甲弩手也是终于不再忍耐,也不顾手中的武器究竟能不能破甲,直接扣动扳机!
三枚短粗的弩矢先后精准命中在海盗首领的身躯上,虽然他们都很努力在瞄准他身上的要害部位了,但那套帝国鳞甲的防御力就是那么的令人绝望。
海盗首领冷笑着,缓缓攥住卡在甲胄缝隙里的弩矢,而后一把扯下来丢弃在地上。
“那就是,谈判破裂了。”
海盗首领呼喊出一声嘹亮的号子,四下接连响起了他手下的回应:
“嘿......嚯!”
“嘿......嚯!!!”
“海里有那宝箱啊,海里有那宝藏哇!噢噢噢噢!”
“海里有那海怪啊!海里有那海妖啊!噢噢噢噢!”
“咱们水手都不怕!咱们海盗都不怕!噢噢噢噢!”
“抢来财宝?”
“换娘们!”
“杀了男人?”
“吊船头!”
那歌声粗犷,那歌词残暴,光是听着就有如雷鸣,有如浪涛,再加上山洞本就狭小的地形,回声真是如同掀起的巨浪那般来来回回重重叠叠,一时间山洞里的几个人就连呼吸都受到了影响。
“果然是要死在这里了吗?”霍夫霍眼中显露出了颓然,他此前的投资失败顶多只是亏损第纳尔,但没想到他鼓足勇气的最大一次豪赌,居然是要了他自己的命。
三名带甲弩手已经抛弃了手中的远程武器,抄起挂在腰间的单手剑就跟着前面的三名长枪兵一起,与一拥而上的海盗们缠斗在一起。
海盗们身上基本都只有御寒用的衣物,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防护,而六名私兵不仅装备齐全,且都曾经悍不畏死的老兵,短时间内居然还反冲击把海盗们压制到了洞口外面。
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他们的身后一路上留下了十几具海盗的尸体。
海盗的伤亡瞬间激增,海盗首领终于是沉不住气亲自动手了,他还不适应要如何省力的使用这套沉重的甲胄,所以他行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缓慢。
但是,缓慢却又不可阻挡。
一名长枪兵刚刚捅穿海盗的胸口,还没来得及抽回武器,海盗首领就反手拽住他的长枪,以极大的气力反推回去,而非常不幸的是,这柄长枪的末端同样尖锐无比,一下子就穿透了三层锁子甲的防护。
但海盗首领却微微皱了皱眉,他并不满意于这名披甲长枪兵仅仅只是受伤,手臂之中的蛮力再度迸发,竟然通过那柄长枪硬生生将私兵举起到空中。
私兵的伤口因此而撕裂,巨大的痛楚令他疼到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后再被狠狠摔在地面,恐怕是内脏都破裂了。
首领的壮举激发了海盗们的残虐心,同时也让在抵抗的私兵们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恐惧。
就这么一下子,勉强还能守住的山洞俨然是快要被拿下了。
“嘿,孙子。”
于一片混乱之中,海盗首领听到有人在朝自己挑衅,他抬起头,却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刺穿头颅的疼痛。
摩尔丢下手中已经空了的手弩,反手又掏出另一把手弩,对准那典型的北方风格的覆面盔射击,没有任何意外地命中了这堪称完美的覆面盔唯二的缺陷。
瞳孔。
“倒了!倒了!!!”
有人惊恐无比的叫出声,然而,这声音却并不属于这两伙人当中的任意一个。
那声音来自闯入现场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