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嫣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江寒看她一会儿，嘴角噙着一丝笑，朝她伸手：“把手机拿出来。”
“要我手机干什么？”徐嫣嘴上问着，还是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扫我的二维码。”江寒调出二维码，放到她面前：“看在我星夜兼程赶过来的份上，不准拉黑我。”
他们以前也加过微信，不过她离开沧海之后，那个微信就再也没有使用。
听到他这样说，前头开车的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敢情这深夜长途奔袭英雄救美女的行为，只是江寒一厢情愿么？
徐嫣无奈地扫描他的二维码。待加完好友之后，江寒收起手机，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想知道程绩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拼命。”
“不过食人俸禄，尽人之事。”徐嫣侧头看向另一边窗子。
“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为什么要去美思？你知道他是新兰的竞争对手。”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当年她负气离开，想不通了要回来报复他。
望着窗外零星灯光，徐嫣轻声说：“不是说过了吗？我缺钱。”
“真不是为了报复我？”江寒再一次确定。
“不是，不值得。”徐嫣没看他。
江寒发现问这个问题，简直是自取其辱。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车里回归安静，气氛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
徐嫣尽量把自己往边上靠一点。离他太近，闻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那个沼泽里走出来，不能再次陷进去。
江寒把玩着手机，听声音似乎在刷短视频。过一会儿，他把手机放到徐嫣面前，轻声说：“你真是出息了。”
徐嫣低头，屏幕上放着的是今天晚上她在横山夜市烧烤摊挺身而出的画面。她把视线别到车窗外，不说话。
江寒继续说：“围观的那么多人，那些男人都没冲出去，你倒什么都不怕。”
“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那几个女孩子被欺负，没办法忍受。”徐嫣淡淡地说。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性子倔归倔，但不爱出头。”江寒总结道。
徐嫣转头过来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你也说那是以前。况且，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不说话能要你的命吗？”
江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真是嫌弃他，嫌弃到骨子里去了。
前方开车的司机替江寒解围：“到明川还要三个多小时，我估计你们二位也挺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江寒说：“我没事，前面已经睡了两三个小时。”
徐嫣怼他：“你不困你坐副驾去，给我腾个位置睡舒服些。”n
江寒愣了愣，叫住司机：“兄弟你靠边停一下。”
司机放慢车速，靠到应急停车道上。江寒打开车门，坐到副驾去。
徐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顺从。在以前，他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指令，他提到的没提到，她总要替他查缺补漏。
后座空出来，徐嫣想睡觉，却也不好意思整个人横躺在坐椅上。她闭着眼睛，头侧靠着车窗。
江寒跟开车的司机小声攀谈起来，聊的是部队服役的一些经历。徐嫣没有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车子停下时她醒过来，迷糊地问道：“到明川了吗？”
江寒回她：“还没有，在服务区暂时停一下。你要上洗手间吗？”
“要。”她软软地回答，然后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个东西，摸摸质地，好像是男人的衣服。
江寒从副驾下车，过来替她拉开车门，叮嘱她：“外面有点冷，你把衣服披上。”
借着外头的灯光，徐嫣才发现盖在她身上的是江寒的毛昵外套。
徐嫣把外套递给他：“你穿着吧，我不冷，我也有外套的。”
江寒接过来披上，伸手向她指示：“洗手间在那边。”
徐嫣从车子里出来，朝洗手间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江寒正看着自己，她不解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江寒大方地说：“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这样安全点。”
徐嫣挺不习惯这样“平易近人”的江寒，她撇撇嘴，迈开大步走，只想快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待她回到车上，司机也已经回来了。车子重新启动，朝明川开去。
清晨六点，他们一行三人到达明川，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明川城也还没有完全苏醒，大街上冷冷清清。
因为横山不太愉快的经历，江寒要住条件好的宾馆，司机便把车开到明川大饭店，这是明川为数不多的五星级宾馆之一。
江寒开了三间房，司机开了一夜车，得让人家休息好再走。
徐嫣接过房卡，开玩笑地说：“这个差旅费要超标了。”
昨晚大半夜没睡，江寒熬得眼睛有点红，眼袋也重。他瞟她一眼，语气不甚友好地说：“那跟我一起睡，差旅费还可以虚报。”
徐嫣没想到他会讲这种不要脸的话，她急忙去看司机，好在他已经走远，没听到他说的话。她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敢再对我有言语上的冒犯，我把你和新兰搞得身败名裂。”
江寒挑衅：“你试试？”
徐嫣把房卡砸到他身上，就要往外面走。江寒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说道：“干什么呢？”
“我另外找个地方住，看见你我恶心。”徐嫣用力挣开他。
“别闹！快去休息，折腾一晚上你不累吗？”江寒说。
“向我道歉！”徐嫣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江寒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三个字。
听着没什么诚意，却出乎徐嫣的意料。她第一次听到总是高高在上的江寒向自己道歉。
她愣在原地，忘记挣扎。江寒趁着这会儿功夫，把她拖到电梯里。
江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亲密事情没做过？他之所以道歉，是不想让徐嫣跑到别处去。他想跟她保持近距离接触，虽然隔着一堵墙。
进了房间，徐嫣躺在床上，睁眼看开花板，耳边回想着江寒的那句“对不起”。他吃错药了吗，会跟她道歉？
以前他把人气得半死，最后还会摆出一副“老子就是真理”的样子，想让他道歉说软话，比登天还难。
他摆出这种好说话的样子，莫不是为了麻痹迷惑她？
美思和新兰现在处于竞争局面。程绩在沧海拖住钱昆，她来跑异地经销商，新兰暂时处于劣势。昨天晚上他在林江，分明就是奔着明川来的，要跟她抢还没有拜访的经销商。
徐嫣冷笑：所以他这是棋行险招，想用美男计跟她抢经销商？
想得美！
分析完眼前的局势，徐嫣心里有了计划。她把手机闹钟调到十点，强迫自己睡觉。
等闹钟响了，她马上起来，先给明川的经销商吴宏昌打电话，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吴宏昌以前也认识她，意外地说：“你现在在美思工作？”
徐嫣大方地承认：“是呢，现在是美思的销售顾问。我们好些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不谈工作。”
吴宏昌高兴地说：“好啊，你住哪儿？中午我去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就好。”
吴宏昌说个饭店名字。徐嫣起来换上衣服，化了个淡妆，拎着包包就打车出去。
在饭店等了大半个小时，吴宏昌才到。他比江寒大几岁，在这一行业深耕十几年。
两人一见面，便热情地聊起来，先聊了各自的近况，再聊行业的发展，最后自然聊到美思。
这是她的目的。两个同行业的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谈工作？早一点了解动态，多赚一点钱，是商人的本能。
吴宏昌在知道她助力美思拿下电商节1.7亿的销量，频频竖起大拇指，不断地夸赞：“年轻人脑子就是好用，借着互联网打开新思路，我这一辈子怕是跟不上了。”
徐嫣借势说道：“吴总，往后美思还会继续扩大品牌的影响力，你只要埋头跟我们合作，保证你业绩节节上升。”
吴宏昌有点犹豫：“但新兰一直挺不错的。”
徐嫣抿嘴笑：“我承认新兰是不错的，但他们现在并没有新的增长点，他的品牌在市场上处于饱和疲软状态，无法刺激消费者。”
这一点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徐嫣随后向他阐述美思最新的经销政策，吴宏昌听完表示要回去好好老虑。
看他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心动了。徐嫣没有追问他的意向，有些事情要知道见好就收。
江寒一觉醒来，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他想去跟徐嫣一起吃午饭，便在微信上发信息给她：“醒了没有？醒了去吃饭。”
徐嫣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没有回复，而是把手机调到静音，继续跟吴宏昌聊天。
江寒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复，心想她可能还在睡觉没有醒，便没再发信息。他起来洗漱，穿戴整齐，去餐厅吃饭。
路过徐嫣的房间，他想叫她起来，手举到一半，想了想又放下。让她多睡一会儿，他可以打包回来。
在餐厅吃完饭，让服务员再打包一份。拎到徐嫣房前，他一边敲门一边喊：“徐嫣，起来吃饭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有一些不安。随后掏出手机拨视频电话，还是没有接。担心她再次出意外，他连忙叫来客房服务员，拿卡刷开门。
冲进去他愣住了：她的行李还在，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