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融烧得厉害,脸颊潮红,晕晕乎乎地躺在榻上,几乎没有一点意识,只是本能地低喊,“水……水……”
纪辞给陶融喂水后,一边打湿毛巾,敷在陶融额头上;一边高呼外面守夜的侍女。
“来人呐!”
半晌,一个瘦弱清秀的小侍女,才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进来,“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陶融起高热了,告诉半溪,让她马上过来!”
纪辞威严急切的命令,硬是将侍女的瞌睡虫吓走了,“奴婢这就去请半溪姑娘。”
陶融的高热是因为伤口感染,她进行物理降温,也是治标不治本。
现在,必须让半溪给他的伤口换药才行。
不然,伤口感染在古代是要死人的。
可是,侍女已经出去了半刻钟,再怎么说,半溪也该到了。
“郡主,郡主,半溪姑娘不在府中!”
“什么?!”
侍女又抛给纪辞一个坏消息,“于总管也不在,好像是昨晚连夜进宫了。”
纪辞急得在房内不停地踱步,“那就速速去找太医、找郎中,让腿脚麻利的人去找!总之,一刻钟之内,必须找人过来!”
“是!”侍女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慌不择路地跑回来,“郡主,不好了,不好了!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太医、郎中都去了长公主府上。”
纪辞的眉心拧成了一股绳,“怎么回事?”
“听说是,昨日公主府潜入贼人,以致赴宴的闺秀身中奇毒。长公主为表歉意,把太医、郎中都被请过去解毒,现在还没有放人。”
不过是区区泻药,纪辞还特意控制了分量,早该不药而愈了。
显然,辞莫莫这是有意扣下太医和郎中。
于遇现在不在府上,硬碰硬,她根本没有胜算。
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跟我去半溪的房间找找,看看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药。”
对于中医药理,纪辞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有系统在,纪辞不怕找不到药。
半溪的小药房,就在她的卧房隔壁,一进去,侍女便激动地指着红木精雕长案台,“郡主,案上有一张药方,还有不少的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不是给陶公子留的。”
“拿过来看看。”
系统:【主人,经过检测,确实是退高热的方子,这些瓶瓶罐罐也是上好的外伤药。】
“太好了,你赶紧去煎药!”
交代完侍女,纪辞便忙不迭地原路返回。
好在,纪辞小时候在孤儿院时,经常去医务室帮忙,处理伤口的本事虽不及半溪,但也算是拿得出手。
纪辞放下男女之防,解开陶融的衣服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融浑身缠满了绷带,过得就像是木乃伊一样,血水将绷带染得殷红。
随着一层层的纱布剪开,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溃烂肌肤。
纪辞气得双腿有些发软,差点没有站稳,眼底翻涌着巨怒,“为什么,伤口包扎后,反而越发严重了?!”
陶融的伤口,自始至终都只有半溪一人经手,但纪辞相信,绝不可能是半溪下毒手。
只是,纪辞心底犹豫了。
从半溪房里拿来的伤药,究竟能不能用。
系统:【主人,陶融这症状,有点像是中毒了。】
“郡主府有半溪在,没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用毒。除了郡主府,陶融唯一去过的便是公主府。”
纪辞忽的想起,昨日在公主府见到的毒虫,眸色微冷,“是了,就是辞莫莫的手笔!”
系统:【主人,那现在怎么办?】
纪辞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系统,如果陶融真的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系统:【陶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旦他出事,这个世界便会顷刻之间崩塌。】
“也就是说,我也会消失?”
系统(弱弱地开口):【主人现在是小说里的角色,一旦这个世界崩塌,主人也会随之消失。】
纪辞再睁开眼睛,眸中满是坚定,“既然半溪不在,我便去找辞莫莫。”
系统:【辞莫莫本就要置陶融于死地,眼下于遇不在府中,主人单枪匹马过去,恐怕要白跑一趟。】
“我能等半溪回来,可陶融等不起。搏一搏,尚且还有一分希望。”纪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况且,我未必就是一个人去公主府。”
系统(忽然得劲了):【主人,你有什么盘算啊?】
“拭目以待吧!”
陶融的绷带没有剪开多少,纪辞将剪开的绷带复原后,还轻轻地给他掖好被子。
“陶融,你放心,任何人都能出事,独独是你,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纪辞的面容满是毅然决然,似乎在一瞬间,便披上了的战袍,要去披荆斩棘。
“纪——辞——”
低弱的嘶哑声,纪辞并没有听到。
手腕处软绵无力的抓拽,却留住了纪辞的脚步。
“陶融,你醒了!”
陶融醒来,纪辞满腔的焦虑,莫名便消散了。
陶融尝试了多次,才撑开沉重的眼皮,“水……”
纪辞三步作两步,便将水给陶融端来,“要我扶你起来吗?”
许是身体虚弱得连说话都费力,才没有拒绝纪辞,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纪辞很是体贴细致地扶起陶融,又给他喂水,“陶融,昨天在公主府时,你是不是被毒虫蛰了。”
既然陶融醒来,保险起见,纪辞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坐了一会,陶融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些许,“半溪出城找药了。”
“陶融,半溪不知何时能够回来,你的情况危急,耽误不得。我去问辞莫莫要解药,你在府上等我回来。”
陶融吐了一口浊气,从床头柜取出来一个匣子,有气无力地开口,“扶我去汤池……”
陶融心里向来有主意,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
陶融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纪辞身上,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与其说是扶陶融,不如说是半背半扛。
等纪辞撑着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汤池时,纪辞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差点没一个跟头栽进汤池里。
陶融将匣子里的药材悉数倒进汤池之中,过了一会,才和衣下水药浴,“你去煎药。”
“药方呢?”
“松香、儿茶、马齿苋、穿心莲、荞麦……”
顿了顿,陶融又补充道:“记住,需文火慢熬。”
纪辞若有所思地瞥向陶融,“好!”
纪辞刚出去,一抹颀长的身影翩然而入,稳稳地落在陶融面前。
紧接着,便抱拳向陶融下跪,“问渠来迟,王爷受苦了!”
“运功逼毒。”
“是!”
运功排毒的过程很是痛苦,但萧问渠一字不提。
因为,他向来知晓,陶融忍耐异于常人,即便遭受再大的痛楚,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否则,又怎么能忍受长达五年的折磨。
汤池雾气蒸腾氤氲,萧问渠被泡得热汗直流,脸颊也通红通红的。
与之截然相反的陶融,面部却惨白如纸,白得让人心慌,双眼无神,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许久,陶融的脸色才多了一丝丝的血色,萧问渠也缓缓收功,“王爷身上的毒性已尽数排出,余毒也会自行清除,眼下已无大碍。”
陶融疲惫地闭上双眸,靠在汤池边上,“嗯。”
萧问渠暗暗瞄了一眼陶融,“王爷为何要让纪辞煎药?”
陶融让纪辞煎的药,于陶融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若她留下,你能现身?”
萧问渠憋不住话,直截了当地开口,“半溪不在郡主府,于遇又被调离,纪辞的左膀右臂不在,正是辞莫莫对付纪辞的最佳良机。”
“公主府设下埋伏,只要纪辞孤身前去公主府,必定有去无回。可是,王爷让她留在郡主府煎药,她便躲过了这场死劫。”
陶融微微皱眉,“纪辞若为我求药,命丧公主府,岂非我欠她的。”
“王爷说得有理,王爷光明磊落,即便要杀她,也是堂堂正正地动手,不屑用这些阴私的手段。”萧问渠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纪辞,太清莲一事,我欠你的,算是还了。
不过……
“于遇被传入宫,也是辞莫莫的手笔。她打定主意,若不能引纪辞去公主府,便用于遇引纪辞入宫,再借刀杀人。”
萧问渠笑得很是得意,“看来,纪辞是在劫难逃了。”
陶融再没开口,只是闭眸享受着药浴。
纪辞抓好药之后,便去了药庐煎药,那个侍女正好煎完药。
“郡主,奴婢煎完药了,马上送过去。”
侍女只当纪辞是过来催她的,吓得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那份药不要了,需要麻烦你重新煎一剂药,谢谢。”
纪辞这么客气,吓得侍女更是不自在,“郡主,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等事情忙完后,记得去账房领赏。”
“多谢郡主赏赐!”
系统:【人物复杂度+1,当前复杂度为9。】
纪辞笑得合不拢嘴,侍女越发觉得纪辞面善心慈,外边的那些传言都是编排纪辞的。
“郡主,郡主,小的可算是找着你了。”
纪辞看着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皇上口谕,召郡主进宫!”
这两天,她刚去过皇宫,怎的又宣召。
对了,于遇也被宣进皇宫。
这二者,莫非有什么联系?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小的也不知道,传口谕的小太监,说完就走了。”
纪辞想到今日的种种,半溪、于遇都不在,若说不是有心人为之,很难说得通。
看来,是有人设下套子,只等着她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