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南风阁之公子欢 > 正文 38. 合谋
        38.  合谋

        话说凤栖梧从翠微山上猎下一只小狐狸,郡主喜欢得很,特地向凤栖梧要了去养着玩儿,可小畜生野性难驯,不是趴在笼子里要死不活,任人怎么戳弄也不肯动一动,就是摆出一副攻击的模样,幼小的尖牙龇在外头,闪闪发光,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一次两次就算了,日日这样郡主也不高兴,打小儿都是别人顺着她,现在要她来顺着一个畜生,这算什么?侍女们见主子不喜欢,也懒得伺候它,就偷偷放了出去,暝华问起来,只说逃跑了。

        索欢在思来书房,见凤栖梧抚弄着一只狐狸,笑嘻嘻地上前要戳它的脑袋,凤栖梧格开他:“去,它咬人。”索欢没戳到,有些不甘心,伸着鼻子一嗅,道:“有味道,臊。”

        “按在水里洗过了,还有味儿?”凤栖梧低头闻了闻,没闻出来,抬眼便见某人一脸狡猾的笑,明白了,冷不伶仃把狐狸朝他一丢,索欢吓得赶紧接住,怀里小东西怏怏的,嗷嗷声毫无生气。

        凤栖梧说:“看你还臊不臊。”

        索欢不满地皱皱鼻子,一指窗外煞有介事:“大人养的大虫又跑出来了,追着人要吃,大人快把它捉回去。”

        凤栖梧忍不住一笑,斥道:“胡说,阿虎是最温顺的,你站他面前他也不吃,不信你试试。”

        索欢一软,连连摆手:“不不不,也只在大人面前温顺罢了!”

        这倒不是拍马屁,凤栖梧喜欢猛兽,尤其爱他那只养得毛色光亮的大老虎,以至于老虎跑出笼子也无人敢动它分毫,侍卫们怕它伤人,万般无奈下就地扎栏,时时投喂,硬是在风雪中守了一夜,守到凤栖梧回府时才做打算。却不想凤栖梧一回来,遛弯儿似的溜着它回笼,它乖乖的样子,哪还是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分明就是一只温顺的大猫,因此这一人一虎,不消说,被人夸上天了。

        索欢虽只是道听途说,可看这光景也知道宰相大人是真喜欢他的阿虎,真怕他一个得意把自己关进老虎笼,显摆他爱宠的温顺。索欢忙转移话题,视线落回怀里,点着狐狸脑袋问:“怎么没精神啊?”

        凤栖梧心里高兴,便如实回答他:“饿了两天,打了几顿,脾气打没了,精神自然没了。”

        索欢手里揉弄着一片薄薄的尖耳朵,认真道:“铁腕使之畏惧,蜜枣使之奴相,大人喜欢这样?”

        凤栖梧往椅背上一靠,反问:“我杀了母狐,它恨我入骨,不这样倒由着它来咬我?”他盯着索欢看片刻,顿时生了一个念头,展颜道:“不如这样,你先替我养几日。”

        “我从未养过狐狸,养得不好大人可别怪我。”

        “要养得好的我何必找你,你只记得吃上面别亏着,就是别太理它。”

        动物亦有灵性,分得出谁是真心待他好,谁又是敷衍,幼狐性子未定,倒也容易*,索欢明白他的意思,道:“这是要我做坏人了。”因玩笑:“等着吧,我拿它做领子呢……”话未落音,表情便凝固了,一股难闻的臊气传出来。

        凤栖梧又是皱眉又是捂鼻又是好笑,将他道:“还拿它做领子不?”索欢僵立着,脸色更尴尬。

        “还不去换身儿衣服。”

        凤栖梧把狐狸提放到椅子上,带索欢去了耳房。

        索欢第一次来里面,怕丢份儿,纵然好奇也没四处张望,这可是宰相的私人领地。他略不自在地扯着尿湿的那片衣料,立在屋里,身上散发着狐臊气,倒像应了勾栏瓦舍的传言,真真儿的一只骚狐狸精。

        凤栖梧寻出由里至外一整套行头,忍不住指着一件狐领长袍说:“它还小,做不得狐毛领子,我送你一条好的,就当谢你照顾它如何?”

        索欢经不住这变本加厉的逗弄,羞怒之色现于脸上,硬邦邦道:“不必了!一股子狐狸味,穿着不舒服!”

        “你还嫌?”凤栖梧将衣物往榻上一丢,拍拍手转身出去,边走边道:“本就一身狐狸味,还嫌?”

        一语双关,索欢面色忽红,明知被他坏心眼儿地拿来取乐,却无可奈何,扭脸看着榻上一堆别人的东西,心里头实在烦乱得很。

        说来也怪,他在风月场中浪荡多年,身子早被糟蹋个透,什么秽物经不得,偏偏就是不喜穿别人的贴身衣物,不仅如此,连自己的也不给别人穿。真干净也好,假正经也罢,就是不愿意,所以当初喜来要他的寝衣时被敷衍过去了,尽管他们曾一夕云雨。

        只换上外袍夹衣,把亵衣亵裤整齐地叠好置于榻尾。出来时,凤栖梧正吩咐下人去将脏衣物拿走,回头见他,挑着嘴角看了一会儿方才回到书案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曾想索欢公子竟压得住这样的衣裳,只是这样一来,头上那支细簪就显小气,不若用这个。”说着抬手欲将头上高冠解下,索欢深觉不妥,忙道:“大人折杀死我了,小人万万不能受。”

        “连衣服都穿了,一顶发冠又何必在意。”虽如是说,却依了索欢,并未再解冠。索欢刚落座,就听他道:“雪后初霁,公子可愿同我一游?”

        索欢举着手中字帖,惊讶道:“从前大人生怕小人耽误功夫,怎么现在马上就要结束,大人倒宽泛起来?”

        “到年底了,不急于一时,这一个多月,你尽心尽力,现在放你歇息几日,也是应该的。”他这般回道,颇为满意的样子。经过一一排查,昨日拟定的“丹砂契”,虽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算不错了,一百多名顶尖刺客已经整装待发。

        ——所谓年关难过,有的人当然是过不了的。

        索欢略微踌躇一下,放下笔,“大人既要尽地主之谊,索欢当然愿意同往。”

        外面的冰雪琉璃世界,模糊了原先的翘角飞檐,越发显出底下的朱廊画柱,少了许多森严磅礴之气,倒添上许多富庶小家才有的精致繁复。几位老仆正在扫雪,见了凤栖梧,都一一行礼,并不多说一句话,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索欢提着袍裾跟在后头,边踢着路旁的小雪堆边笑道:“大人别尽带我往人堆儿里去呀!”

        凤栖梧回头见他把刚扫好的雪踢得满地都是,也觉得不该带他走这条路,便说:“前头是梅园,你不愿走这里可就要绕远了。”说着马上改道,是一条颇为偏僻的小径,雪还没来得及清理,一脚一个深坑,格外不宜行走。

        许是久久听不见后头有踩雪的声响,凤栖梧回头一看,见索欢落在后面老远,也不知他是怎么走路的,两只脚都陷在厚雪里行动不得,头顶的松枝漏了他满身雪渍。他笑着折回去,道:“你就这么呆着,等被发现时,就成一个惟妙惟肖的雪人儿了。”

        索欢苦笑道:“让大人见笑。”凤栖梧伸一只手过去,他赶忙握住,挣扎着十分艰难地出来了。凤栖梧等他拍净身上的雪,然后拉起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并且嘲笑:“你好笨。”

        索欢脸红,竟无言以对。在某些事上他的确笨拙得可以,连元宝一个小孩子都不如,因为在南风阁,行动有人照顾着,他不需要学会料理杂事,只用考虑怎么讨客人欢心就成,就算早些年还只是一介普通小倌,生活上也有无忧打理——所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大概说的就是他这号人。

        一路九曲回环,当索欢看到一园子红梅竞相吐蕊时,深深觉得前面辛苦尽可消了。深深吐纳一回,道:“白梅孤洁,红梅冷艳,大人的府上遍植梅树,可见大人是极喜爱此花。”

        凤栖梧“咔哒”一声折下一段含苞的梅枝,闲闲道:“多么喜欢倒说不上,只是此花开时百花杀,冬日拿来插瓶不错。花朵开时固然美好,到底只一季之物,比不得青松翠竹,经年不败。”

        索欢低低一笑,“大人喜欢长久的东西,可惜世上少有真正长久的东西,物如是,人亦是。”

        “索欢公子此话叫本官听着大有深意。”他瞥了索欢一眼,“似乎在影射我这宰相做不长久。”

        “小人并无此意!”

        “你不必紧张。”凤栖梧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有感而发,本官则就事论事,长久之物难得,所以更需经营。譬如本官,拜相四年,主阁四年,如今根基已稳,却仍旧有人妄图扳倒我。”他微微垂首,细嗅一支绽放的花朵,点头道:“反观索欢公子,虽是区区男倌,却能看清形势,趋利避害,由不得人不喜欢。想来可笑,有人竟还不如你看得通透,妄想以蚍蜉之力碍着本官的长久,这样的糊涂人真是百死无惜!”

        他在说林怀衣和丹砂契么?索欢原该极力附和的,却偏忍不住低头委婉道:“大人说的极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若有人敢明目张胆与大人作对,大人当然可以杀之后快,可……有些人明明不曾得罪过大人,大人却要……”

        “哼,你懂什么!”凤栖梧松开梅枝冷笑道:“现在不得罪难道永远不得罪?本官从政多年,树敌甚广,想必索欢公子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惯于未雨绸缪,先发制人,公子以为我还能与你在此踏雪赏梅么?除夕佳节,合家团聚,这上路的日子好得很,一家子同生共死,本官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他在梅园里寻找中意的梅花,总要那些含苞待放的,手指轻轻掸去枝子上的积雪,指尖被冻得有点红,在黑色树枝的衬托下,当真是比冰雪更白净,指甲整齐干净,指节修长有力,轻而易举就能折下一条梅枝,配着枝桠折断的脆音,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可他的话却不那样美好,在这雪地中听来,尤其寒彻心扉。

        苍茫冰雪,殷红梅花,看着竟是不祥。

        “你脸色不大好,是在雪地里站久了?”凤栖梧如是问道,心里却冷冷一笑。

        索欢摇头,轻声道:“大人事事要占先机,难怪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只愿大人能求仁得仁,果真权柄永握,富贵长享。索欢没有大人的好魄力好本事,保不得长久,所以只喜欢短暂之物,风花雪月,人间最好。”

        这话说得诚挚又乖巧,凤栖梧听着大为受用,朗笑两声道:“富贵就罢了,权柄还是李家的。不过——”他唇角一挑,分外耀眼,“借公子吉言了!”

        离开梅园,原路返回,索欢抱着满怀的梅花,寸步难行;凤栖梧两手空空,怡然自得。刚至小径路口,有一队光鲜亮丽的婢女匆匆而过,四人抬的步辇上坐着一位钗环满头的女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索欢停住脚步,“暝华郡主往思来居那边去了,大人先行吧。”

        凤栖梧亦停住,“不必,她见不着人自然会回去。”

        索欢紧了紧怀中梅花,“大人无甚惜花之情,却也不该狠心至此,天寒地冻,郡主出来一趟不易。”

        凤栖梧转身,见他目光淡淡,盯着一束花只是浅笑,不禁皱起眉头。

        “我以为索欢公子惯看风月,早已参透我的意思。”

        “小人驽钝,不懂大人的意思。”

        “不懂?!”凤栖梧像是没想到,有些烦躁地啧一声,几步回来,把索欢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问:“懂了?”

        索欢微微挣了挣,未果,便索性靠在他身上,哀哀的声音全是请求:“丹砂契之事小人可做,此事小人不愿做,亦不能做,郡主妒心甚重,断不会放过我的。”

        “只要她死心,自会回去南边,从此山高水远,便不想放过也只能放过。”他按了按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很强势。

        “大人!”索欢冷道:“大人一向快刀斩乱麻,利落至极,却在郡主的事上迂回婉转,一拖再拖。暝华郡主的纠缠不休,究其根源,皆因大人,须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能叫郡主死心的,唯你一人而已。”

        不错,若早早与暝华说清楚,拒绝她,冷淡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凤栖梧的目光慢慢滞重,忆起往事。那时他刚刚升做宰相,入阁主事,年仅二十二,虽然军功在身,又是托孤大臣,可一大帮比他有资历有根基的老臣如何能甘心,一时间物议如沸,朝堂不稳。安南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镇守南疆数十年,威望颇深,拥者甚众,代表着宗室王爷们的看法。所以无论如何,那时的他绝不会疏远安南王的女儿——即便早已预见今日,也不会那样做。

        这些事,自是不愿说与一个小倌听。他推开索欢,摇摇头,满脸烦恼,“我何尝没有过暗示,也曾多次婉拒,可她反而愈挫愈勇,实在叫人无可奈何。”

        “大人的无可奈何,只是因为做得不够绝,让她还怀有期望!对于这样的女子,大人应该冷眼相对,冷言喝斥,不该采取迂回之术!”

        你说得轻巧!凤大人有些生气,若能狠下心肠,何必要借旁人之手?

        索欢看着他的样子,挑挑眉毛道:“噢——我知道了。暝华郡主虽然任性妄为,却也不失率真可爱,几年来,对大人那是一个一往情深,大人,你舍不得啊?”说着,竟得意忘形地扭胯碰了凤栖梧一下。

        凤栖梧垂眸扫过自己与他相击的部位,又看看他,眉头微皱,不说话。

        索欢自顾自笑几声,慢慢地回过味来,倏忽失色,立即跪下:“大人!”

        “怎么了?”凤栖梧若无其事地问。

        索欢语塞,竟不知这三个字是刁难还是饶恕。方才那女气的动作,是在南风阁里调笑常用的,此情此景对着此人做出来,是冒犯,更是轻侮。

        索欢小心地抬头看一眼,见他神色虽平常,却目视前方,下巴微抬,很有点傲慢的味道。索欢基本确定这若无其事的三个字是他给的一道台阶,至于下不下,怎么下,全看自己了。

        既然已经没脸拒绝,那就知趣一些。

        “大人鼎鼐调和,操劳万分,岂可再为小情小爱烦心?这种小事就请放心交给小人。”

        “你想好了,安南王郡主不饶你的。”

        索欢脸一苦:“大人一定要这样抢白我?大人的连番举动,已然使府中流言四起,暝华郡主听了,必不肯与我善罢甘休,我还有别的选择?大人说自己惯于先发制人,索欢信了。”

        凤栖梧蓦然一笑,令他起来,道:“索欢公子称自己驽钝,本官则不信的。公子不是不懂本官的意思,而是过于懂了。”

        “非也——我也是才想明白的。大人若不是早有计划,如何近来频频约我闲游,且多往那人多的去处。”他凝眉一想,建议道:“诶大人,要不我们一起就回思来居!”说完,鬼精灵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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