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不宋 > 正文 4.小郎中,我就问你怕不怕
        夜御三十多人啊!

        这比什么一日七次郎不牛逼多了?

        虽说这事都被记录在了史书上,但赵孟启瞧着自己这风吹就能倒的身子,怎么都难以相信。

        难道,这身体还天赋异禀?

        好不容易,才把当场解开裤子看一眼的想法压了下去。

        小命都还悬着,想这些有的没的,还真有昏君潜质。

        回到寝殿里,赵孟启看了一眼黄枸,见他脸上青肿得厉害,“说起话来,倒忘了你还有伤,去找郎中看看吧,这么肿着也不是个事。”

        “谢阿郎体恤,一点小伤无碍的,小的身子贱,不值得费事。”

        小主人懂得关心人了,黄枸心中大是感动。

        赵孟启没好气,“让你去就去,凭地多废话!”

        “阿郎,您身旁可不敢离了人……”黄枸支支吾吾。

        这殿里怎么可能缺了伺候的人,只不过赵孟启扫了一眼这些木头一般的宫女和内侍,便知道黄枸是说他们靠不住。

        “那个谁,去找个太医来!”胡乱支使了一个。

        一刻多钟后,崇太医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寝殿。

        “殿…殿下,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现在心中慌得一匹,生怕忠王向他问罪,若不是传唤他的小黄门再三解释是看病,加上庆延殿只有他一个医官值守,他是绝对不敢来的。

        “呵,原来是你啊,知道怕了?”赵孟启认出了这个给他灌药的家伙,“来都来了,先给黄殿头看看伤。”

        内侍自然是有品级的,黄枸隶属于入内内侍省,有个内侍殿头的官职,在宦官里面,算是中层领导,按整个官阶来分,是正九品。

        崇太医供职翰林医官局,官职是翰林医效,从七品,在大宋的医官系统中算是很高级别了。

        要是论品级,黄枸自然是没资格让崇太医给他看病了,但是吧,这皇宫里,地位高低看得可不是品级。

        以往,忠王身份贵重,还是皇位第一继承人,不过因为是个傻子,没多少人真心敬畏,更谈不上尊重,那他身边的黄枸自然也被人瞧不起。

        但现在眼看着忠王好似正常起来了,哪里还有人敢轻视,黄枸以后怕是要抖起来了。

        所以崇太医客客气气的用心看诊,一下子都忘了自己差点亲手把忠王送走的事。

        赵孟启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打扰治疗过程。

        只见这崇太医手上还真有两把刷子,也不用药,一排银针插下去,那伤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颜色也清淡了许多。

        “阁长这伤很快便能痊愈,再喝上两幅汤药好得更快,额……不喝药也行,不喝也行。”崇太医脸上闪过慌乱。

        赵孟启对治疗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向黄枸使了个眼色,“让无关人等都退下!”

        少顷,黄枸也在殿门外守着,里面就剩崇太医直面赵孟启,越发惶恐了起来。

        “坐着说话吧。”

        “殿下面前,下官岂敢僭越。”

        “恩!?小王说话不好使?”

        “额,那下官…放肆了。”

        在赵孟启那慑人的目光下,崇太医只得小心翼翼沾着凳子边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

        “还不知道太医名姓呢。”

        “下官姓崇,名容,字时珍。”

        从容?从龙?崇时珍?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几百年后那个李时珍可是‘药圣’,但愿这家伙也有几分本事。

        “太医这医术还是不错嘛。”

        “殿下过奖,过奖了,祖上传下来的,下官愚钝,只学了点皮毛,当不得殿下夸奖。”

        “呵呵,原来还是行医世家啊,那想来家族必定繁盛吧。”

        “还好还好,族中老少都靠着行医济世,衣食倒也无忧。”

        这时,赵孟启的声音却渐渐转冷,“那不知太医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谋害本王!可是不怕灭族之罪啊!?”

        “哐当…”

        崇太医当即一把摔倒在地,也不敢起来,趴跪在那里不停伏拜,“殿下恕罪,下官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赵孟启冷冷的俯视着他,“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全家在菜市口相见吧!”

        崇太医脑中闪过那个画面,不由打个寒颤,内心立刻崩溃,“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阎贵妃,她使人掳走下官独子,以犬子的性命相胁,下官一时糊涂,这才不得不听她的吩咐,做下这大不韪之事,这都是下官的罪过,与家人无关,还请殿下大慈大悲,只降罪下官一人。”

        “呵呵,谋逆大罪,岂是你这一颗人头便能轻飘飘揭过的事!不过……”

        原本崇太医已经开始绝望,听到‘不过’两个字,突然福至心灵,“殿下开恩,只要您饶过下官家人,让下官做什么都愿意!”

        赵孟启语中带着质疑,“是么?连你儿子的命也可以不顾了?”

        崇太医眼中无比痛苦,但权衡之后,自己加上儿子的命,怎么也抵不过阖族老少数十人的命啊,便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下官,听凭殿下吩咐,只求保住崇家其他人的性命。”

        眼见拿捏的差不多了,赵孟启淡淡开口,“小王不是阎贵妃,不会让你去做害人性命之事,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声音很轻,但崇太医不敢有一丝违背,赶忙爬了起来,躬着身子立在那里,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殿下直管吩咐。”

        “本王问你,可有什么法子,让人表现出怀孕的症状,而且不被别的郎中看破那种?”

        听到这个要求,崇太医陷入了冥思苦想。

        “怎么?很难么?”赵孟启打算开导开导,“你们医家是根据哪些特征来诊断孕症,你用手段让人体表现出来不就行了?”

        于是崇太医渐渐有了思路,“下官或许可以办到,尚需仔细斟酌斟酌,方可万无一失,只是不知殿下要……”

        “附耳过来。”

        一番细致的交代,崇太医频频点头。

        最后,赵孟启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只要把这事做好了,不但可以让本王饶恕你的罪过,也能救回你儿子的命,将来,或许本王还会重用于你!”

        一套威逼利诱用得娴熟无比,加上设计安排巧妙无比,让崇太医心中万分叹服,‘谁敢再说忠王是傻子,那他才是傻子,全家都是傻子!’

        崇太医怀着忐忑而来,带着期许离开。

        午间,风雨渐渐息了。

        阳光洒下,整个皇宫恢复了富丽安逸之象。

        一顿午饭,将皇家的奢华表现的淋漓尽致,让赵孟启咂舌不已。

        当他坐到餐桌前时,最先送上的是“绣花高饤八果垒”,也就是八种时令水果,却并不食用,只用于观赏,也被称为“看果”。

        接着端上十二味干果,叫做“乐仙干果子叉袋儿”,有松子、银杏、榛子等等,这些是可以吃的,打个零嘴。

        第三轮又是十个盒子,名“缕金香药”,有白术人参、木香丁香等等,这是让空气清新芳香的。

        再有十二品雕花蜜煎和十二道砌香咸酸,接上十味脯腊,然后才开始正式筵席。

        又是十盏正菜,每盏两道菜,据说官家那里是十五盏。

        吃的时候还有乐舞伴奏,黄枸说若是正规点,还有小唱、唱赚、鼓板、杂剧等演出。

        都这样了还叫不正规?

        没错,这只是日常,算是比较俭省了,若是讲究起来,比这要奢侈十倍。

        ‘将就着’用完膳,赵孟启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每道菜,都必须等黄枸尝过后,再过一刻钟才能进他嘴里,他应该会更满意。

        饭后自然也有些犯困,小憩半个时辰后,赵孟启便被一大群细碎的脚步声吵醒了。

        迷瞪着眼,有些懒洋洋,“发生了何事?”

        黄枸随时待命,“阿郎,北司林押班来了,说是奉了官家的谕令,要把咱殿中的役使全都换了,您可有话要问他?”

        “林押班?”

        “这位是官家潜邸的老人,一直为官家信重。”

        押班是宦官中第六高的品级,但按着宋朝的尿性,高品级是习惯性的空缺,也就是说这个林押班前头其实没几个人了,真论起来,董宋臣这个最受宠的都没他品级高。

        黄枸的回答中也点明了原因,‘信重’二字,更是说明问题。

        赵孟启心中一转,马上起身穿戴,然后主动去见这位林押班。

        寝殿外,只不过略一打眼,就发现宫女内侍已经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赵孟启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行礼,神态恭谨有加,与之前那批完全不一样了。

        随后,赵孟启在一根柱子边找见了人。

        这老头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晒太阳,眯着眼,一脸褶皱,干瘦的身子上套着一件灰扑扑的袍子,没有纹饰,整个人看起来毫不起眼。

        “来了?”老头眼睛都不睁,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赵孟启没有怠慢,很老实的行后辈之礼,“孟启拜见林老。”

        “恩?”老头略微有些惊讶,缓缓打开眼皮,打量着赵孟启,“你这娃子是有点不同,难怪官家要把我这老骨头挖出来。”

        “都怪孟启,让林老受累了。”

        “倒也不笨,能想到官家的用意,人我给你带来了,往后该怎么使唤,你自己安排,不用问我也不用管我,就当我在你这借块地方养老,顺便说你知道,阎妃被官家禁足半年,好了,要做什么你们自去吧,老汉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真是有点累人。”

        说完,老头又眯起了眼睛,靠在柱子上,像块石雕。

        “那孟启就不打扰老人家了。”赵孟启转过身,轻缓着离开。

        “啥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轻风拂过柱子,吹散了这句喃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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