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顿时犹豫起来，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你等着！”她讪讪放下一句狠话，颇觉丢脸地走了。
转头她就打电话向陈凤月哭诉，陈凤月心疼极了，义愤填膺道：“雪雪别哭，我来想办法，你看我怎么教训她！”
入夜。
激情过后，富商背对她躺下，陈凤月心酸了几秒，想到梁雪，她主动贴上男人的后背，语气愧疚道：“志豪，对不起啊。”
“你又拿我的卡乱刷了？”富商扭头瞥她一眼。
陈凤月摇头：“不是。是我那继女，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一直想方设法跟我作对。听说她最近到处跟人说你就是个外地来的暴发户，踩狗屎运赚了点钱自以为了不起，反正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真这么说？”富商神色狐疑。
陈凤月点了点头，煽风点火道：“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以前有沈誉南做靠山，她口无遮拦惯了，现在都离婚了还这么肆无忌惮，迟早要吃教训的。”
富商冷笑一声：“你当我傻？蓝老头是死的吗？我敢动他孙女，疯了吗？你少动那点歪心思，梁沁现在名气那么大，一幅画千金难求，你有那个搞事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给我搞来她的画，我好拿去送人！”
他砰一声躺下来，不想再看到她的脸。
陈凤月紧咬下唇，眼底都是不甘。
第二天一早，画廊负责人雇的大巴拉着梁沁和她的学生踏上了去采风的路途。
“沁沁，我带了饼干、肉脯、薯片……”和梁沁坐在一块的老师从包里接二连三掏出各种零食，扭头看她，“你要哪个？”
梁沁无力地靠着车窗，阳光照进来，她苍白的脸近乎透明，老师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梁沁神色虚弱：“没事，可能是有点晕车。”
“那你吃点话梅吧。”
梁沁拈了一枚放进嘴里，酸涩的滋味蔓延开，她迎上老师关切的目光，唇角勉强勾了勾：“谢谢。”
吃了话梅，她感觉好了点，但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还是在。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学生们带着疲惫兴奋下车，好奇地环顾周围的风景。
梁沁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找了个角落吐了出来，几乎要把肺都吐出来。
老师忧心忡忡地走到她身边替她拍了拍背，递过来一杯水：“以前你都不晕车的，今天怎么这么严重？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休息休息就好了。”梁沁漱了口，脸色依然很难看。
老师面露犹豫，坚持道：“要是还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知道了。”梁沁无奈微笑，和她一块回到学生中间。
他们来的是个充满原生态面貌的小镇，很适合采风。
但梁沁明显身体不适，吃饭总是没胃口，连学生都察觉了端倪，时不时关心她的身体，让她去休息。
“沁沁。”老师将她拉到一边，神色显得很严肃，“你最近月经正常吗？”
梁沁一愣，微微睁大了双眼。
老师叹了口气：“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可能是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反驳，随即噤声。
不，并不是没有可能，婚礼前一晚他们才发生了关系，她的月经也的确是推迟了……
难道……
梁沁脸色一白，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眼底流露出强烈的不安。
她来到镇上的医院，在医生的引导下做了检查。
“怀孕两个多月了。”医生将验孕报告递给她。
梁沁难以置信地目光几乎要将薄薄一张纸盯穿，她真的有了沈誉南的孩子！？
医生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扬声道：“下一位！”
“等等，”梁沁眼睫颤动，目光从犹豫变为坚定，“我要打掉，能现在安排吗？越快越好。”
医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要不要回去跟你老公商量下？”
她很少见到这么果断的女人，不禁多看了梁沁几眼。
梁沁苦笑：“不用，帮我安排吧。”
医生没说什么，问了她些月经史、停经史之类的问题，随即让护士将她领到诊室。
诊室外坐着几个男人，再里面一片愁云萦绕，有人愁眉不展地等着轮到自己，显得十分局促不安，有人老练坦然，一脸无所谓。
听到脚步声，除了少数几人抬头瞥了她一眼，其他人都没心思理会。
梁沁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面容稚嫩的女孩正给人打电话，声音都是颤抖的：“怎么办？我好害怕……”
那头传来她男朋友不耐敷衍的声音，女孩更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梁沁拿出手机，看着漆黑的屏幕陷入了沉默。
她是不是该告诉沈誉南一声，至少让他知道这个孩子曾经存在过？
她真的要打掉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吗？
梁沁目光迷茫，整个人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家庭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崩离析，她从没享受过父母亲情，所以愈发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这个孩子不就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吗？
手术很快，几分钟就结束了，等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梁沁僵硬地走进手术室，盘子里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婴儿残肢，血肉模糊的一团。
她的孩子也会变成这样？
梁沁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躺上去，裤子脱了。”医生交代了一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梁沁再也承受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跑出医院，她扶着墙停下来，回头看了看。
没人追过来。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梁沁忍不住吐了出来。
“你可算回来了！”河边上，老师迎上来，关心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医生怎么说？”
梁沁面无血色，浑身颤抖不止。
老师发现不对劲了，抚上她一只手臂道：“你怎么了？怎么抖得那么厉害？难道很严重？”
梁沁缓缓抬头看她，清亮的眼睛透着忐忑惶恐：“……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