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姐,你怎么才来。”应成宇一直神情焦急地盯着手表,看到楚秋迟来的身影,有些埋怨道。
“别提了。被拦住了。”楚秋利索地上了车,表情不太好。
“啊?被抓住了?没事吧?”应成宇边系安全带,边慌张地问。
“能不能别用被抓了这个词?弄得我好紧张。”楚秋轻弹了下他的脑壳,说道。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我没做过这事,现在有点怕。”应成宇揉了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秋姐,你也紧张啊?”
楚秋皱起眉,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她怼道:“你怎么说的好像我很有经验一样?我是良好公民行吗!”
俩人一言一语打着趣,彼此的紧张都缓解了不少。
“所以你到底被谁烂了?”应成宇开着车,问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楚秋。
“安清晏呗。”
应成宇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皱眉。他并不想听到安清晏是如何和楚秋纠缠的,可心里又按耐不住好奇与恐慌,纠结片刻,他缓缓开口道:“怎么了吗?”
“没怎么....他是我医生嘛,怕我逃院罢了。没事的。”
楚秋回答时,直勾勾地盯着应成宇的眼睛。那是她极力掩盖说谎时的痕迹,应成宇熟知楚秋每一个小习惯。但他并不说破,只是让这车内的气氛陷入沉默。
楚秋也并非故意说谎,只是刚刚楼梯间的事过于丢人。
你让她怎么交代她信心满满以为得到别人的表白,结果只是被问了‘你爱吃什么菜’这事啊?
有人在昏暗的楼梯间,微透的月光下,只有两人独处...这样的背景下,只问这句话的吗?
这都哪跟哪啊。
楚秋越想越莫名其妙,她叠起双腿,发出一声不满地‘啧’。
车辆很快进入公司区域。
“要不要走过去?会被发现是我们的车吗。”楚秋敏锐的问道。
“这辆车,是借的楼下公司一个朋友的。不会被发现是咱们两个的。如果走进去,反倒惹人怀疑。”
应成宇侧头示意楚秋的打扮看起来就不像加班的,楚秋蔫蔫的回应:“我这不是觉得这样比较符合夜行嘛....”
“我们停到地下车库。但是要坐电梯到十楼,然后走下去。”应成宇平稳的停好车,解了安全带,平淡地继续道:“我买通了安保处和公司的实习生。大楼管理员不会把我们当贼的,公司里的人也不可能特意去看监控。实习生和我讲了会议内容,咱们的重点就是去找拟好的股权书。”
楚秋看着应成宇那熟练的掏出手套的动作,和一系列准备工作的完成,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你...你真的是第一次做这事吗?”
“...你说呢。我这不是还不是跟你学的吗?做事要准备充分。”
“我可没教你这些。”
照着应成宇说的,楚秋戴好手套,跟在他后面从十楼往下进入公司。起初还有些做贼心虚,走路都悄无声息,在确认公司毫无一人后,心态平静许多,两人都安心下来。
“咱俩这个胆子,真的没有做坏事的天分。”楚秋在用钥匙开启公司的大门时,几回都没打开,忍不住调侃出声。
应成宇拿出手电筒,两个人仅凭那点微弱的灯光,就进了门。
“先去会议室吧。”应成宇说着,楚秋跟在他身后,不时侧头看各个部门的工位。
她离开不过两天,却能从工位的变化上察觉出公司情势的演变。
一直以来,由她掌管的营销部和业务部,因为业务繁忙,项目不断,向来是最杂乱,资料最多的区域。那些她独自加班的夜晚,仅仅是看着那些无人而桌面堆满方案的工位,她都会升起无限满足感。
而由李荣盛主管的人事部门和财务部门,因为公司多年稳定发展,没有大的人事和财务的变化,向来是最整洁干净的区域。
如今,这两个区域的景象却天差地别。
楚秋麾下的员工,中层以上都被派去偏远地方出差。他们带走了大部分资料,桌面空空荡荡。
而人事和财务部的区域,为了迎接赵万金带来的巨额投资和新人员工,想必繁忙不少。公司创立六年,这片区域难得有如此光景。
楚秋心里萦绕着对手下员工的愧疚,以及落寞。直到被应成宇的声音打断思索。
“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剩余资料吧。”
“好。”
搜寻的结果令人失望。
“不应该啊...李总他是那么谨慎的人吗?”应成宇抚着额头蹲在地上,他找了许久却只有几张无关紧要的会前报告。
“不会的。知道我住院了,他更不可能特地清理会议痕迹。”楚秋笃定地说。
“那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实习生很笃定,今上午赵万金带着他们集团业务部和财务部过来了。”
楚秋头脑极速思考着。
以赵万金出手的阔绰程度来说,他们的融资会议和过程必然是场大工程。巨额的资金融入,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对各个项目和部门的投入,也必须两家公司具体商议才能定夺。第一次会议,必然会剩余大量的文件,来方便日后的手续办理才对。
怎么会,如此干净?只有些无关痛痒的报告呢?
如果不是李荣盛改了性,变得谨慎,那就只可能是....
“成宇,去李荣盛办公室。”
楚秋紧握着拳,面对着那个保险箱,心脏砰砰直跳。她在紧张。
“这面书后面,竟然还有个保险箱啊...”
几分钟前,应成宇被楚秋冷脸拉进这间办公室。只见楚秋拿出几本书后,出现一个薄款的保险箱。那一切仿佛电影里的神秘机关,只不过是简易版。
楚秋颤抖着手,输入一个密码。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动门阀。
竟然开了!
她的心在狂喜的同时,瞬间被里面躺着的,一纸股权书深深刺痛。
没有痕迹遗留的原因,并不是李荣盛变得谨慎。
是因为今早的会议,不是参股前的准备,而是对新股东赵万金的见面会!
李荣盛与赵万金,早就在私下完成了这一切,却还是让楚秋陪足了酒,丢尽了脸。
“秋姐!这!怎么会这样!”应成宇拿过那合同,惊愕的声音都变了调。
楚秋瘫软在地,只觉那冰凉的地板抵不过心上的冰爽之寒。
他们二人沉默不语,事已至此,已是板上钉钉。
楚秋在窗边透气,想要舒缓心中的愁闷,应成宇拍下每一页合同,决定带回去再细细研究。做完这些工作,他走到楚秋身边,平视着眼里写满痛苦的她。
“那个箱子。是公司刚搬到这里是,我买给他的。”楚秋叹口气,缓缓地说:“那时我们作为新媒体公司刚起步,几个项目过后赚了一大笔钱,我就拍板说搬到这个大楼。当时租金可贵了。”楚秋苦笑着,沉溺在那回忆里。
“装修,招聘,我都亲力亲为。这个地方,基本都是我一点点填满的。”楚秋将头伏在膝盖上,侧头看着办公室。
“然后我给他买了个保险箱,说以后万一挣大钱就放在那里。密码还是我定的——就是公司搬来这里的那天。”
“打开的时候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他也没改密码。结果一打开,就...”
楚秋噤声不语,过会笑着摇了摇头,凄然道:“还真是赚到大钱了。”
应成宇从未见过楚秋这般失意的模样,比起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对楚秋的心疼和伤感更加强烈。
他探出手,想要拥抱那个瘦弱的,浸在苦涩中的女人。
在快要接触到的瞬间,楚秋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体。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眨了几下眼睛,回过头故作无畏的说:“没事,这下彻底把他当敌人吧!咱们走吧。”
楚秋扯起嘴角艰难地笑,安抚着应成宇。
“楚秋...”
应成宇看着眼前,月光下,楚秋如丧家之犬一般落寞的身影,生出无限不忍。
楚秋挺直身板,缓慢而坚定地带着应成宇离开了这个她一手缔造地公司。
回去的路上两人远没有来时的紧张和激动,只是各自沉默着,直到楚秋主动开了口。
“也还行。至少现在敌人在明面上了。”
“嗯....”
“无非就是丢点权力,股票份额少了点。要是能再拉回点投资,说不定能补的上。”
“嗯,是。”
几个回合下来,应成宇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样,楚秋总算忍不住了,说道:“喂。就算我日子不好过,你也不会被开的吧。别那么沉默行不?我都想开了,看你的样子,我又闭上了。”
“那我们聊点别的吧。”应成宇舒缓下眉心,回应着。
“聊...哎,对。我问你,我喜欢吃什么啊?”楚秋突然想起走前安清晏的古怪话题,却一时想不出答案,她一直自认是个好养活的人,不挑食也无偏爱。
“啊?这话题转的够大的。”应成宇也没想到,忍不住笑了,答道:“你爱吃的可多了,讨厌的也多了。秋姐你的嘴很挑。”他转过头,带着几分自豪。
“哈?我怎么不知道我嘴挑...你说来听听。”
“海鲜只吃虾仁,坚果只吃蚕豆,拒绝所有豆角,爱吃白菜和番茄...”应成宇利索地报出一堆菜名,楚秋这才意识到这些真的是她的饮食偏好,她低声说:“我竟然这么难搞...”
“还没完。”应成宇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鸡蛋只吃蛋白,鸭蛋只吃蛋黄。无论煮还是煎,都必须全熟!是你的怪癖吧?”
“靠,这么多...我自己都没印象,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刚毕业,没钱的时候不都是你收留我的?我蹭你那么多饭,自然记得住你爱吃什么啊。”
“算你贴心。”
应成宇听到楚秋的夸奖,骄傲的笑起来,阳光又开朗。
“不过,这么多,我根本记不住。怎么告诉安清晏啊...麻烦死了。啧。”
楚秋低声嘟囔着,应成宇的笑容一下僵住。
“是,是他问你的吗?”
“是啊,这家伙要挟我。放我出门可以,回来必须告诉他我爱吃什么。这家伙真是奇葩。”
应成宇侧过头,偷瞄着楚秋说这话时无奈又轻笑的模样。心里涌上酸楚。
中午吃饭时,他就感到了安清晏偷来的敌视的目光。
当楚秋打开饭盒时,他一眼就猜到楚秋会挑食。事情如他所料,他一如往常地吃光了楚秋的剩饭。并在心里暗喜他的胜利。
应成宇以为自己永远更胜一筹,却没想到安清晏如此直白地追赶着他。
可能也就楚秋这个笨蛋没意识到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吧。
伴着五味杂陈,车子驶入医院。应成宇摇下车窗目送着楚秋离去。
忽然,他看着那背影,涌出恐慌,他叫道:“楚秋!”
“怎么了?吓我一跳!”楚秋被叫住,回身答道。
“没事...咱们,早点出院好吗?”
楚秋狐狸般的眼睛忽闪,带着些无奈,而后爽朗地笑着回答:“还用你说?我比你更着急!走了啊,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操心了。”
楚秋两指一并,抛出一个媚眼,继续道:“秋姐不会让你饿死的!”
“好...”
应成宇回应了一个苦涩的笑。